坐在表演大厅的坐台,凃夫手持一杯威士忌,神色呆滞地看着台上姑娘们眼花缭乱的表演,一动不动不知在思索什么。
“啪!”
身旁的红发小子弗兰克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
“嘿,伙计,还在想你拯救世界的白日梦计划,瞧瞧,台上穿白裙子的性感姑娘,那可是来自北欧的安娜小姐……”
听着富家公子哥侃侃而谈世界各地姑娘的不同之处,凃夫毫无兴趣地偏转眼神,却暗暗记下了他的经验之谈。
“弗兰克,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
“的确如此,我已经深陷安娜小姐的舞姿里,无法自拔。”
“我不是在说这个,听说附近有一艘船失事了,这件事很不同寻常。”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3000多人死于交通事故,每分钟超过两个人,如果每个人出事你都要悼念,那你为何不去进修神父,上帝保佑。”
“因为我不是该死的恋童癖。”凃夫挑起眉头很自然地反驳。
“不错笑话,但千万别让信教的人听见了,放在几个世纪前你一定会跟女巫一块被烧死。”弗兰奇眼前一亮,却见凃夫仍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说每天会忘掉成千上万的事,何不把这件事也忘记。当下,活下当下才是最重要的的。”
“我为何又要忘记这一件。”
凃夫低头不语地喝着威士忌,自从知道驾驶台那件麻烦事后,他心情总是开心不起来,一连想好了好几种解决方案,但非船员想要真正付诸实践可太难了。
他不知道大海上临近同一条航线的船只是如何消失,对危险的预感令他总是不自在。
一连几日,凃夫费尽心思地琢磨着,打听那件关于失事船只的事。
但轮机部那边对他已经有所防备。
好说歹说,绝不准他这个闲杂人等进入。
碰了几次壁后自然也就意志消沉,倒是跟着弗兰克一同去了好几天的表演大厅,连看了好几天的舞蹈。
有弗兰克这种花花公子领路,小到舞者的三围,大到她们性癖都被摸清楚了。
于是他的日记内容,也就成了“10月1日,星期天,普天同庆,赏舞”、
“10月4日。赏舞。”
“10月5日。赏舞。”
“10月6日。凃夫啊凃夫!你怎能如此堕落!沉溺于美色不可自拔。圣人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而日记写完的次日,同一层的弗兰克又来邀请他,并声称有18+大尺度专场,海上就是再有麻烦事凃夫也都先抛之脑后了。
那句圣人名言灵活地变成了“圣人曰:‘食也,性也。’”
……
不知不觉,距离轮船失踪事件已经过去二十多天,除了偶尔去大厅赏舞外,凃夫也不是没做计划。
他跟海上米其林餐厅的哈里厨师关系不错,所以时常提醒对方注意食材的新鲜性,到达落脚点后及时补充食物。
到了临近补充资源的地段,凃夫也尝试去调查那起轮船失踪事件。
可那样的大事在网络连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实中更没人去谈论。
更让凃夫在意的一件事就是无线电电子部那边也渺无音讯,不但没有海上失事船只的消息,这次连国际社会那边也没了消息。
他不是没想过中途离开的念头,只是旅程才开始一半不到,就这样草率离去,只怕又将回到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甘。
思量想去,最后还是留在船上。
10月25日。
“要是回去跟老爸老妈他们说,环球旅行时只顾着赏舞什么也没做,他们一定会笑话一辈子。”
将手依靠在最上层甲板的护栏,看着天空海鸥划过的轨迹,凃夫摆出死鱼眼悠哉地吐了口气,
“都过去这样久了,大概是没事了,连他们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小题大做。”
“哒、哒、哒。”
凃夫才刚松了口气,便听到身后一众脚步声,那是轮机部的成员,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脸色相当阴沉,接二连三地带着人员向船长室走去。
凃夫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抬脚跟了上去。
但又因为船长室门口的守卫而保持距离,他在门口转悠窃听里面的谈话。
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对话,再加上部分脑部凃夫已然知晓发生了一起大事件,gps导航系统出现故障,直接导致了这一连几天的航向都走错了。
“等等,如果航向偏差,也就是说没法及时到达下一站的补给点,这下可没一点容错率了。”
凃夫只觉得后背一凉,他隐约想到了前些天哈里厨师的抱怨。
船上保存的食材大多都变了质,连基本保障都没了。
“凃夫。”
没来由的一声呼唤,立刻又将凃夫从恐惧中拖回了现实,是已经商讨完毕的亚瑟船长,他皱着眉头,“你都听见刚才的事了?”
凃夫勐然抬头:“您不是已经让人随时检查导航系统了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设备的老化问题,没出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这种事,出事后想马上修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快向最近的电台系统发送信号,请求国际社会的帮忙,至少让他们知道‘圣玛利亚号’的处境。”
凃夫瞪大眼睛,焦急的心态都快化作眼泪溢出来。
“不必担心,这些方案我们已经在做了,你尽可以放心,说起来只是个小问题,在我过去的生涯中,解决过许多类似的事情。
通常来说,通常谣言和动荡才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你别将这种事也告诉乘客,你该知道如果乘客里传出不一样的声音,只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麻烦。”
亚瑟船长很讲道理地劝戒凃夫,他船长的身份极具迷惑性,只是三言两语就把利害关系都理清了,
用道理和人情让凃夫没法还嘴,连反驳的切入点也没了。
“可是……可……”
最后亚瑟船长又轻轻拍打他的肩膀聊表安慰,“不必惊慌,遇到困难也是旅程的一部分。”
这样的困难,一直持续到了两天后的一场暴雨。
凃夫发誓,平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动荡,电闪雷鸣的白光照亮了整片大海,刷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玻璃窗旁尽是雨雾朦胧,滴落个没完没了。
万吨巨轮在海上随着浪花拍打随风涌动,竟像一艘小帆船似的,随时都可能倾倒一般。
而在一座随同暴雨掀起的恐怖巨浪,白滋滋的浪尖好似血盆大口,铺天盖地朝着“圣玛利亚号”吞来,恐怖的景象如临末日。
“圣玛利亚号”更是像一只无头苍蝇,遭遇危险时一个劲地乱撞,被海洋风暴追逐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连驾驶台那群人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了。
“唰!”
凃夫换上一身雨衣,在长廊里发出沉闷的踩踏声,尽管他这时应该在舱室内静静地等待灾难结束。
可经历了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巧合,他实在坐不住,也全然不信任船上这群人。
“唰拉——”
也不知是雨点还是海浪,密集的水电倾盆而出。
只是接触的一个照面便令他的雨衣浑身湿透,穿过这段中间旅程时,那件绿油油的雨衣沾满了水点,他直奔着驾驶台的大舱室而去,刚刚接近那个位置便见到门口的守卫伸手拦截,
“站住!”
“现在是紧要时刻,不许进去。”
凃夫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全然不顾门卫劝阻,大步流星的直接迈步其中,就在被门卫给抓住衣物时,顺势趁机一脱金蝉脱壳将雨衣脱下。
也不顾身后人的骂骂咧咧,凃夫便直接熘进了驾驶台里,打算一探究竟。
只见里面无数海员手忙脚乱地干着一堆杂活,尤其是要避开身后的巨大海潮,这会儿算是彻底没了方向感,也不管目的地是哪了。
只要能顺利逃走就是成功。
船长之外的几位副手,几位管轮,还有驾驶台的人都在这种极限条件下,奋力地执行着自己工作,带着这一船人死里逃生。
“死定了,引擎机件居然出问题了,大概是因为这场暴雨让里面浸泡的水太多。”
“只能等灾难过后再派轮机部的工程师去修理。”
“还有无线电也出了点问题,暂时没法联系外界了。”
“无线电不是天天都在维护吗?怎么这个紧要关头出问题,那就是说没法再向外界呼救了是吗?”
“这绝不是最糟糕的,除了引擎和无线电,我们大概已经偏离轨道很远,也就是说这片海域早就成了荒凉区。”
听到那几人的接二连三的反应问题,再看到显示屏上一片片雪花,凃夫只觉得好似雷击一样。
明明他都已经感觉到不妙,可偏偏又是个可以预防问题,这群人明明听了自己的建议,却从来没有认真去做。
以至于灾难发生时,连向外界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根本没法再依赖,看来他只能凭着自己手段去解决。
再次望向驾驶台的一众船员时,凃夫眼里只剩下了如毒蛇一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