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在回到沧雪身边后,便一直保持着右手执剑,左手握着沧雪胳膊的姿态。而让沧雪察觉到不对的,便是正握在她胳膊上的这只手。这只手,捏疼她了。当她扭头看向任平生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双泛着一丝红光的眼睛,依然在动也不动地盯着李煜那边。
“任大哥……”沧雪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如她所想一般,任平生倒是很快将视线挪了过来,不过他眼中的神色却是毫无变化,一线红光正在其中盘旋。
不待沧雪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伴随着李煜舞刀的声响,以及空中回荡着的越来越明晰的哭泣之声,一声格外刺耳的“噗嗤”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对于身后的动静,李煜虽然未曾回头,但还是留了几分心神,让他惊讶莫名的事情发生了。简单的一声“噗嗤”响起,接着便是重物倒地,其间他却是没有感受到半丝杀戮之气。对刚刚经历了一番杀戮场景的他来说,杀机最是容易感受的,但在刚才有人动手杀人时,他却没有感受到半点。而近在咫尺的血墙后,早已停摆的数字又开始缓缓下滑起来。
“李煜,你怎么停下了,难道你没发现,这血墙正在缓缓修复么?”早已散去的声音再次在李煜耳畔响起,其中倒是多了一丝讥诮,“你看,这一条条的血线,多么的美妙啊!”
李煜心中一沉,手中碎空刀无可奈何地继续挥出,心神一动之后,碎空刀上顷刻间弥漫了一层黑气,挥手之间,一片鲜血顷刻被剥离了下来,较之前干净利落了许多。
“呵呵,让我来猜猜,你的真气还能挥出几刀呢?十刀,百刀,还是一千刀,哈哈,你跟不上的。看见了么,那墙后数字变化得愈快,这血墙修复得也就更快哦!”飘渺的声音,讥诮更甚,“或者,不如坐下来调息一番,等那些人死光了,再慢慢砍不迟,你说呢?”未几,这个声音又幽幽飘来一句,“众生如此,你又护得几人。”
殿宇中的杀戮的血腥气息随着血墙后飞快下滑的数字而愈来愈浓烈,李煜能够清楚的看到,本来被他砍出一个窟窿的血墙正在慢慢愈合着,无数的血线蜿蜒而至填补着,让他挥出的一刀又一刀无功而返。
“护好她。”就在李煜思索之间,身旁身影一动,本来站在远处的沧雪竟是被推了过来,那说话的声音更是低昂而显沉闷,困兽怒吼一般。待到李煜再去看时,任平生身周齐刷刷地躺下了四人,没有杀气,只有鲜血横流。本来只是隐隐约约的哭泣之声也是愈加明晰了起来,不过那声声泣诉现在听来却彷如笑声一般,颇为哀怨凄婉的笑声。
沧雪娥眉微蹙,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李煜身旁。
血墙后的数字已是没了之前那般明晰,薄薄的血幕将之隐约了起来。但数字依然清晰可辨,六八。
李煜无暇顾及身后的一切,直觉让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碎空刀,尽管那个声音或许说得没错,只要这殿中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这门自然也就好破了。但,这种时候,他不能将命运交付与未知,尽己所能,尽己所想,自然也就无憾。
“哗!”撕裂之声传来的同时,一道黑色的剑气忽然尾随而至,顷刻间便是没入了被切开的口子中。不待结果如何,李煜左剑右刀,连续挥舞起来。
“呜……”本已从哀怨中解脱出来的笑声,突然变作了一声尖叫,如遭雷殛一般,而地上蜿蜒而至的鲜血也是瞬间停了下来,已经蜿蜒而上的更是径直摔落在地,侵入地下留下了一片黑红。
李煜喘息着停下来的时候,殿宇中已经平静了下来,无论是笑声还是尖叫,亦或是突如其来的阴风,一时间早已销声匿迹难寻其踪。
“这,我干了什么呀,我……”短暂的沉寂后,一个悲愤的男声响起,接着便是寒光一闪,血墙后停摆的“三四”二字徐徐变作了“三三”。不过片刻功夫,这殿宇中存活之人已然只剩如斯。
这仅仅只是开始,在一声声或悲愤或凄厉的声响中,又有数次重物落地。二四。
李煜看了一眼门上不再变化得数字,以及被他劈开不再愈合的通道,良久无言。“二十四人,真是不好办呢,唉,夸大了。唔,你真的确定要让他们都通过这扇门么?”犹如跗骨之蛆的声音再次响起,“李煜,不如我们作笔交易如何?”
交易么?李煜缓缓将刀剑归鞘。还有,亏大了,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你也不用瞎猜了,说吧,你想干什么,除了放你回去之外,任何我力所能及的条件都可以。”许是觉得自己的说话太宽泛,声音继续又道:“譬如说,下一次轮回,江湖角色,天才新人,又或者是幕后掌控者,只要你能想到的,基本上我都能答应。”
李煜闻言怔了怔,不过旋即微微摇了摇头。
“都不感兴趣么?又或者,改写别人的命运如何,只要你将那数字降到三或以下。唔,以你的经历来看,十个人的命运完全能满足了。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错吧!”
命运么?果然,一切都是被掌控着的么!不过一闻及此,他心下倒是凭空轻松了几分。“不管你是何人,有何目的,暂时看来应该是我占了主动。三人么,还真是好抉择呢。”心中暗道的同时,语气一转,“已经到了这里,我似乎没有后退的必要呢!”说完也不管那声音是否听到,脚下一动便拉着身旁的沧雪一起往敞开的血门内走去。
“嘿,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路是你自己走的,莫待到追悔莫及时再来求我便好。”在李煜动身的同时,那个声音飘忽而来,“不过,这怠慢之错还是先算完为好。”
话音落下之时,李煜已是踏入血门之中,并没有丝毫特异之处,而就在他步入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手中一轻,本来拉着的沧雪却是没有跟着走出来。怠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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