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全程没露面,毕竟以她的身份不露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院内的悼念流程走完,送葬队伍出了卿家,直奔城外。
半路上,卿阿宛才找到机会跟君无安“说”上话。
彼时,君无安夏雪竹还有雪儿三个人一辆马车。君无安坐中间,夏雪竹和雪儿分坐在他的左右两边,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她们的男人把脑袋偏向自己这边时,在他们的面前“咻”一下闪现出了一团白光。
君无安及时出手,一左一右堵了嘴,才没有发生惊动车外的声音。
那团白光逐渐长大,长成了人形,五官也随后明显,赫然是卿阿宛的脸。
夏雪竹和雪儿吓了一跳,一张嘴,同时咬在了君无安的左右手上。
君无安顿时心凉如外面的大雪。他到底招谁惹谁了,粘上了这两个活祖宗。
“无安啊。”
卿阿宛一开口说话,夏雪竹和雪儿又是重重咬下了一口。这老太太不是不能说话的么?
君无安的眉头忍耐地皱了皱,在确定夏雪竹和雪儿不会再发出声音引来车外的注意后,他这才抽出了手。左右手的虎口处各有两圈牙印,几近出血。他扫一眼后很快背到了身后,眼不见心为净。
“外婆。”君无安应一声,以坐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就好像这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卿阿宛红了眼眶,“好好好,你长得很好啊,宜儿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当年没能及时为宜儿洗脱叛国的罪名,这是我的错。好在我也活不长了,等到了黄泉,我自会亲自跪在宜儿面前求她的饶恕。”
君无安保持着弯身的姿势没动。年少时不是没恨过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不帮他报仇的外婆的,当年如果不是赵叔坚持让他到卿家避难,他是打死也不会来到北元。
后来因为卿家给了他几年的庇护,所以他愿意让过去翻篇,他也试着看到外婆对他的在乎。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让外婆再重提旧事。
因为这通常意味着外婆要再讲一些他不想听的话了。
“无安,卿家不能亡,卿家有着先天的治愈异能的传承,这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卿家必须延续下去。”
君无安坐直了,他大概猜得到卿阿宛的下句话了。
夏雪竹和雪儿也听出来了,两人互看一眼,雪儿先开了口。
“虽然当年卿宁宁因为求爱而不得就挑起了两国战争这事儿挺让我气愤的,但我却不会因此就变得跟她一样。我可以看在外婆的面子上让卿家继续延续,但罪魁祸首卿宁宁和老祖宗必须以项上人头祭我尧天牺牲的将士!”本来还想着既然疯了就算了,但这便宜外婆不该登鼻子上脸说这话,她这是道德绑架!
夏雪竹冷冷接道,“卿家的治愈异能突出,所以卿家做了错事就该被原谅?为什么?因为卿家利国利民么?呵呵。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卿家在这样心术不正的领导人的带领下,会进一步走向灭亡么?”
“不,不会的。”卿阿宛脸上闪过难堪,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其实宁宁不坏的,坏就坏在她的娘亲和老祖宗的教导上。仪儿已经不在了,老祖宗的命我保证给你们交上。所以宁宁就允许我留下治好吧!我保证重生的宁宁会恪守本分,再不做出格的事情。”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自己刚才说过的,你活不长了。而就算你好好的能陪卿宁宁到百年之后,哼哼,恕我直言,卿之仪是一直在您身边的吧?你亲自教育的亲生女儿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没能恪守本分,那么你能怎么保证卿宁宁会做的到?!”
卿之仪是卿阿宛永远摆脱不了的痛。
卿阿宛闭了闭眼,绝望地笑了,“是啊,我这张老脸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们退步呢?其实本来我已经做好你们不退步的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厚着脸皮提了出来。也罢,至少我这次绝对死心了。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就谈条件。”
再睁眼,什么感怀,什么真情,都没有了,有的只是陌生人的客套与严肃。
“尧皇陛下,你的目的是想要两位皇后合二为一是吗?”
君无安并不奇怪卿阿宛会知道他的此行目的,但卿阿宛如此客套与疏远的称呼还是让他短暂的产生了些不适。
他的外婆啊,最终没办法像普通人的外婆一样无私地对待他是吗?在她和他之间,甚至曾经在她和他娘之间,也一直永远隔着一个卿家!
夏雪竹和雪儿齐齐冷笑一声,一人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手遮君无安的眼睛,一只手遮君无安的嘴。
她们的男人,她们来守护!
谈条件,她们来!
但在那之前,该说的还得说。
“卿之仪是死了,但不是因为她要为她的算计付出代价,而是因为死而复生的你忍无可忍了,为了卿家,你才决定处死的卿之仪。外婆,我说的可对?”
夏雪竹两句话噎住了卿阿宛。
雪儿接力,“你愧对未能及时洗脱判国罪名的大女儿,但你的解决方法也不过是在你为了卿家死而后已后再向她求得饶恕。你愧对不能直接帮忙的唯一外孙,但你的补偿方法是他不答应你放过卿家的要求你便以他的目的为基准谈条件。你心疼二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但你不是为了救她而救她,而是为了卿家救她。我说外婆,原来在你的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卿家啊。”
夏雪竹表情真诚,“那您当年结什么婚啊,生什么孩子啊,您应该为卿家终生不嫁不生誓死效忠啊!何苦生得子子孙孙,给社会添动乱不说也给你自己添堵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同样的思路下配合绝对默契。一套话下来,代表卿阿宛的那团光都忽红忽黑的颤了几颤,一看就气的不轻。
但她却是没有发作。
“卿家之于每个卿家人的意义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雪儿下巴一扬,“如果明白的代价就是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亲人,那么我愿意生生世世永不明白。”
夏雪竹小眼一翻,“你连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无法护得周全,我怀疑这样的你能为卿家贡献什么。”
卿阿宛又默了。
半晌后才喃喃道,“现在我能理解无安为什么想要尽快让你们合二为一了。”
一个是噎人,两个就是噎心啊。
卿阿宛突然露出了让夏雪竹和雪儿为之一冷的欣慰之笑,“你们也很好,是无安的福气。其实如果能控制一下脾气的话,姐妹二人娥皇女英不也是花好月圆的一件美事么?”
“谁要跟她娥皇女英!”刚才还配合默契无缝补刀的两个人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卿阿宛低低地嗤笑两声,“我能将你们合二为一!”
一听这话,君无安马上挥开了挡在他脸上的两只手,“条件!”
“换宁宁一命。”
“成交。”
卿阿宛惊讶君无安的利索,君无安则回以波澜不惊。
不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卿宁宁,而是他能今天杀就能改天杀。当前最重要的是夏雪竹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为此暂时地让一让路他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卿阿宛反应也快,“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在事成之后反悔!”她活不长是肯定的了,如果事成之后,君无安当真反悔的话,已命丧黄泉的她只怕都无力抗议。
君无安淡淡地嘲讽,“外婆的意思是即使以后她自行作死,我也不能出手还得保其长命百岁?”
卿阿宛这才彻底放心,“好,如果事后她还是不改,我允你斩草除根。”
君无安想起了洗髓易经丹的事情,“听说这种意识的合并还需要洗髓易经丹,不知外婆……”
“药就在我这里。”
“什么?”君无安三人集体惊讶。
卿阿宛无意多说,“稍后到了城外,你们摆脱眼线藏起来。在我把送葬队伍骗回卿家后我们再在葬人之地汇合。”
夏雪竹发问,“意思就是今晚?”
“洗髓易经丹是大热之物,今天碰巧天降大雪,再加上温度更低的夜晚,这些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无安,晚上见。”卿阿宛留下最后一句话,消失了。
她走之后的马车内静默了好半天。
“君无安,外婆这是一种什么异能?像冯彪那样的意识抽离么?”
“不,感觉更像是老祖宗先前那种影像传递。”
“洗髓易经丹竟然在外婆的手里,那是不是说明当年送到你手里的那颗丹药也是外婆从蛇族人那里得来的?”
“应该不会有错了。只是,那个时间她应该是被关在地牢的,她能得来丹药老祖宗可以放她去蛇族,可她要是想把那药给千里迢迢的我,老祖宗又是如何允许的?”
“……本以为事情到了现在应该越来越明朗的,怎么我竟有种更迷糊的感觉呢?晚上的事情真的能顺利结束的吧?”
“不能也得能!”君无安一手拉着一只手,然后把两只手放到了一起,她们必须变回一个。
夏雪竹和雪儿却愣愣的看着自己男人手中的别的女人的手,猛地同时出肘戳在了君无安的腰侧,“滚!”
这动作咋就越看越像一家之主嘱咐屋内妻妾要姐妹和睦的样子呢!太惊悚了!晚上的事情必须顺利!
------题外话------
感谢九猫,蘑菇,漫漫和兮兮的组团鼓励~爱大家,么么哒~热的时候记得吃雪糕降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