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发白时,夏雪竹提着老祖宗回到了卿阿宛那里。
卿阿宛还是在原地那样佝偻着身子趴着,眼睛也紧闭着,看起来像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当老祖宗被夏雪竹扔到她的面前时,她立刻精神一振,白光小人呼一下就从头顶冒了出来。
卿阿宛扑过去就骑到老祖宗的身上一把掐住了她。
“醒来!你给我醒来!”小人尖叫着,卿阿宛本人则是掐着老祖宗的脖子剧烈地来回晃着。
夏雪竹无语地撇撇嘴,照这么个叫醒法的话,人会在醒来之前先被掐死的吧?
她上前一步,想着要不要帮忙时,就见卿阿宛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老祖宗的脸上。
牙飞出,血流出,人,醒了。
夏雪竹嘴角抽了抽,撤回了迈出去的那一步。
老祖宗睁开眼看到卿阿宛,第一反应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然而这时的卿阿宛却不像不久前跟她对阵时只有防守之力的被动模样了。
人家根本没管老祖宗拍过去的掌,而是猛地加重了手指的力度,还在掐在老祖宗脖子上的手指。即使那白光小人不代为发言,老祖宗也能明白卿阿宛此举的意思:要死一起死!
老祖宗率先收回了掌,她还不想死啊!可要她白白受了一个不如她的人的威胁,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目光扫过卿阿宛干枯瘦弱的手腕,老祖宗突然低头咬了下去。
这么近的距离,她除了能看清卿阿宛眼里的恨意,还能看到卿阿宛已经惨白如纸的脸色。
卿家人虽然能治愈外伤,可也只是让身体恢复正常而已,至于其肌体的正常功能,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卿阿宛曾经被她咬伤的手腕现在已经看不到伤口,但老祖宗相信,在卿阿宛为夏雪竹浪费了精力,又被她吸食了血液之后,眼前的卿阿宛不过是一时的反击得逞。绝对不可能撑过太久!
她就不信还真有力气掐死她了!
老祖宗拼着有可能先被掐死的危险低头咬了下去。
咔,一口正着。
她来不及细想,用力就吸。
卿阿宛脸色更白,手臂软下,跌坐在地。
老祖宗猖狂大笑,一伸手,掐住了卿阿宛的脖子,“阿宛,我曾救你一命,你就这样回报我?”
夏雪竹作势要冲上前,“放开我外婆!”
“你给我站住!再向前一步,我就掐死她!”人质在手,老祖宗再次站回了事情的主导地位,“说!你刚才到底如何做的障眼法!”
卿阿宛仰起头,冲着老祖宗虚弱但得意的笑。白光小人代为发言,“怎么,你这是终于承认被我骗到了吗?老祖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从我让鹦鹉给皇上传信的时候就已经在算计你了么?”
老祖宗的脸色青的啊,卿阿宛说的她不是没在脑海里闪过念头,但她没相信。她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的智商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骗得到她!好像相信了就在证明她智商不如人似的,所以她才拒绝深想。
却没想到卿阿宛一语正中重心。
“你救我一命?老祖宗,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你摸着心口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为了救我而救我吗?你为的明明就是蛇族的丹药!你明知道我为了得到那两颗药几乎死第二回,可你呢,在我拿到药回到卿家的那一刻,你就摆明了杀我留药之意。”
想起过去的回忆,卿阿宛依然觉得痛苦地好像就在昨天,“还好我事先留了个心眼,把药吞进了肚里,这才免遭你的毒手。你把我关进了地牢,隔绝了我跟卿家的一切,如果不是你一直没能从我这里拿到丹药,我会活到现在?”
夏雪竹惊叫,“啊,外婆,原来无安两年半前吃到的那颗药是你从蛇族得来的。怪不得呢,无安也说,卿家怎么可能用这么珍贵的药救他一命。”
“我以不知道丹药在经过了进入身体又离开身体的过程后这药效还会不会在的理由诓骗老祖宗答应把药给无安送去。于是眼见无安异能大增的老祖宗贪心更胜了,她回到北元后就更加紧时间催我交出第二颗药。”
尽管卿阿宛被老祖宗掐着脖子掐到满脸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能憋死,但因为替她说话的是白光小人,倒也不受掐着脖子的危险。
“你居然还有脸说那是救我!仪儿杀我是错认为我偏心,但到底是个痛快;而你呢,却是披救人的皮行杀人的实!还回报你?你不知道从我知道你的真实目的的时候,我一直想的就是如何杀了你么!”
“所以你利用了鹦鹉利用了皇上?”老祖宗怒吼,“你怎么敢!你知不知道这会把卿家毁于一旦!”
“我只知道只要你还活着,这卿家早晚也是个死!只要能杀了你,利用皇上又如何?!我特意把消息放出去,因为知道你必定会查到那只鹦鹉,然后查到皇上那里弄清一切,我为的就是把你引来这里!你果然出现了,也果然误以为那道红光就是夏雪竹的意识。但事实是,那道红光本就是雪儿姑娘的意识。你被骗了!而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真正的夏雪竹的意识终于顺利地和夏雪竹本人融合了!”
夏雪竹不得不暗暗惊叹,在这位老外婆出来之后,多少势力盯着,多少人盯着,可她偏偏算计到了所能算计的一切,让一切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完美地一个接一个的实现了。撇除也被算计在内的不悦,这老太太为了卿家说是鞠躬尽瘁一点也不过分。
老祖宗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她强自挽回气场,“你就算如愿让夏雪竹恢复了又如何?你自己呢?你难道没有算到你自己会惨死当场还会被吸干血的结局?我成全你!”
她用力合拢手指,打定了主意要掐死卿阿宛。她以为会看到卿阿宛越来越上不来气的痛苦表情,哪知看到的却是卿阿宛比哭还难看但绝对真心的笑。
以及她自己骤然干瘪的手。
她怕老,怕死,所以一向注重保养,她的手顶多也就像三十妇人的手,她曾经以此为傲。但现在,不知何时,她的手竟像卿阿宛的一样干枯如树枝起来。
“啊!我的手!”突来的打击也让她顾不上掐死卿阿宛了,她迅速收手查看,在确定两只手都变得一样干枯之后,她立刻想到了这不对劲,这必须是有人做了手脚。
“阿宛,是不是你!”她再次欲掐向卿阿宛,但这次掐不到了,夏雪竹抓住机会冲了过来。
一手抱卿阿宛,一手对着老祖宗打出了一掌。那掌是冲着老祖宗的脚下去打的,老祖宗上一刻还在嘲笑夏雪竹的准头如此不济,下一刻,在她的衣服被夏雪竹由下至上的掌风刮起,刮破的时候,她震惊了。
不是震惊春光外泄,而是震惊她的腿也像她的手一样干枯干瘪了。
那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十的老妪,比眼前的卿阿宛更显老态。
老祖宗努力用异能自愈,然而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她终于受不了的崩溃出声, “不!哦不!这到底怎么回事?卿阿宛--”
卿阿宛对着她举起了同样干枯干瘪的手臂,“原因?原因你不是大概猜到了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远没有你年纪大,却比你显得那么老?你真信那是因为我费尽心血融合洗髓易经丹的副作用么?我曾经也以为是,但是,它不是。就像北元一直在传的那样,洗髓易经丹不是谁吃了,没异能的爆发异能,有异能的异能更高的。它太热,靠的就是燃烧体内的精气神才存活。有些人承受不住,当场就死了。而我,是小心地让它吞噬我的精气神,这才没有立下就死。”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刚才喝了我的血你忘了吗?等着吧,你马上也会变得像我一样老态龙钟!”
“卿阿宛,我要你去死!”老祖宗身形骤然暴涨,双掌中心开始聚集起风暴。
白光小人突然飞到了夏雪竹的眼前,“夏雪竹,快把她打进阵法中!”
“好咧。”夏雪竹一甩手,掌心冒出一把异能之剑,她不等老祖宗发射出风暴,她先冲着老祖宗削去了第一剑。
紧接着就是第二剑第三剑,剑剑快如流星,招招有着要见血的势在必行。
四肢开始老化的老祖宗越加不是对手了,很快就被夏雪竹逼退进了阵法之中。
“夏雪竹,闪开!”
“是。”
夏雪竹外退,卿阿宛前进,她对着阵法之中的老祖宗甩出了掌心的血。
那血沾上老祖宗的脸,那脸瞬间长出了皱纹;那血沾上老祖宗的头发,那头发瞬间花白脱落。
普通人类可能需要六十年才能真正步入老态,而眼前的老祖宗却是在六十个眨眼之后就背驼,腿颤,双眼发花了。
老祖宗的惨叫声吓得初升的太阳都隐进了云朵里。
夏雪竹也看得肝颤了,同为女人,这是要生生老死么?太惊悚了。
卿阿宛却还没完,“夏雪竹,点火!”
“哎?”
“烧死她!她只有化成灰才不会再有机会自愈重生啊!”
这老太太还真是君无安的亲外婆!斩草除根的画风真是一样一样的。夏雪竹响亮答道,“是。”
一根点着的火折子轻松出现在掌心,对着老祖宗的方向一弹,老祖宗的身上,呼一下,起了人形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