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如微微周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将她心中狐疑的猜忌压在了心里。
上一辈子认识居南一之前,她从没有注意过居南一,就算是几次相遇,也没有留给她过多的印象,第一次注意到居南一,是端王认真跟她说居南一,并且说,居南一是可以托付的对象。
郑念如那时候听了很不屑,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官,怎么会成为端王口中可以托付的对象,根基又浅,纵然有过人的才华,也不会是她心里那个可以托付的人。
况且还有她的郁郁不平,还有她得而不求的东西。
所以,这一瞬间的恍惚,郑念如对这一世里,她与居南一的几次相遇,都是她疑心想多了。
“居大人,你这伤——”拂冬忍不住开口,一个朝廷的命官若是死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自然不能与郡主扯上关系。
“我,我没事,郡主只要将我放在街口就行。”居南一似乎用尽了全力,沾了血渍的脸上尴尬与倔强清晰地落入郑念如的眼中,男子不想让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幕的想法也在强力支撑的身体上无不体现。
郑念如理解这种感觉,对居南一来说,她还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认识他的陌生人,没有了她的恶意揣度,任谁这个模样,都不想让外人看到的。
这样,反而让郑念如放下心来,收回目光。
“哗啦啦——”布袋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破了,几枚大小不一的银锭子仿佛一瞬间暴露了男子的窘迫一般。
男子想要收拾起来,却已经木已成舟,面上的涨红与尴尬,只能任命地伸手一个一个地拾起来。
郑念如当做没看见,居南一很需要钱?郑念如的心里有些疑惑,家境清贫,却也没有到过不去的地步,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才会到河鲜斋里卖唱?
拂冬看不过,又怕居大人强撑着身子伤口裂开,帮着将银两拾了起来,用手帕包着给了男子。
“居大人是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何必将钱看得如此重。”郑念如忍不住说道,上一辈子也是,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对她和孩子可以,但是对自己依旧舍不得。
居南一没有看郑念如,内心苦笑的却是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也许,他就是被脑海里那些疯魔了的记忆影响了,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是需要钱,母亲病中也是真的,只是,赚到钱的方式,他却选择了最丢人的一种,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做是不是疯了。
“下官,下官凭本事赚钱,清清白白,自然不丢人。”居南一努力地话来,强撑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昏迷。
这些人盯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每日在河鲜斋的收入也故意在这些人面前暴露了。只是,他不知道她何时会来,也不知道这些小罗罗们何时会动手。
今天,却出奇地聚在了一起,所以,谁能告诉他,这不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那些记忆鲜活的、蚀骨难忘,每一寸都占据着他所有的呼吸,对于现在的他,每一天每一秒都是折磨。
“呵——”郑念如不想嘲笑,却也忍不住冷喝出声,居南一闭上眼,这样的嘲笑熟悉到他就算是看不到对方的神情,都能仔细地描摹出她所有细小的神态来。
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是他打了多大的胜仗,硬生生地从一个文官变成了武将,依旧不如她的眼中,仿佛得不到奖赏的孩子一般。
但是,他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日子,那样美好的日子存在的每一分都像是毒药一般,侵蚀着居南一的理智。
“郡主,益人街到了。”云娘掀开车帘,马车外的喧哗传了进来,郑念如看了一眼马车内的居南一。
“直接进去吧,杏雨,你在街角那家医馆找个大夫。”郑念如说着,放在这里?让益人街的这些百姓们都看着他爬回去?
郑念如虽然不打算管他,但到底这一世的居南一救过她性命,她现在帮他也算是师出有名,省得再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来。
居南一没有开口,却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他终于让她改变了心意,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为何这一辈子,他做任何一件事来,都十分地艰难。
马车缓缓地驶进了一个偏僻的街巷之中,郑念如对这一快并不十分熟悉,但到底是曾经来过的地方,车夫却意外地对这一块十分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居南一的家。
“多谢——郡主,我可以自己回去——”居南一拒绝了云娘要扶着他的好意,踉踉跄跄刚下马车,噗通一声已经栽在了地上。
“居大人——”云娘慌了。
“驶进去吧——”郑念如叹口气,彻底没有了先前的猜忌,都成了这样却坚持自己进去,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落魄的模样,想要吸引她注意?将自己弄成这般惨样?
或许别人会,郑念如觉得居南一不会,郑念如甚至自嘲地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
“郡主,到了——”
“快,搭把手——”云娘喊着车夫,将居南一吃力地扶进了院子里,拂冬也一脸担忧的神情,但是,拂冬隐隐地觉得,郡主似乎并不愿意救居大人,因此不敢跟着下车去扶一把。
郑念如却率先下了车,阳光意外地从云层中露出来,眼前小小的院子顿时亮堂了许多,干净整洁,郑念如记忆却模糊。
成婚之后,端王买下了一处院子,她自成婚后也很少来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几乎没了什么印象,自然,她也没有像寻常家媳妇一样需要伺候公婆,端王为居母买了几个丫鬟婆子,照顾着居母的日常起居,居南一很是感激的。
没有人?郑念如皱起眉,不会,这个时候,居母应该还在。
“先把人扶进去吧——”云娘见此,开口说道,已经将居南一搀扶着朝屋里走去。
“咳咳咳——”屋内传来猛烈地咳嗽声,似乎是被他们惊醒,这种咳嗽声就像是久病之人才能发出的撕心裂肺地从胸腔里出来的声音。
郑念如微微一愣,居母病了?所以他才会拼命地赚钱?不要脸面地赚钱?
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故意出现在她面前的,甚至连见她都不想的,甚至连她这个救命的恩情都没有去利用。
就像男子自己说的,凭自己的本事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