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入了青郡,阿滢被安排歇下。
一路上风尘仆仆,阿滢和这些女眷都需要歇息梳洗。
她才收拾好些,卢瑜就命人唤她。
卢瑜看到了收拾好的阿滢,眼底也不觉流转一缕惊艳和赞叹。
阿滢才十五岁,出落得风姿盈盈,水润得宛如一枝最娇嫩的荷花。
这个岁数的女孩子,总是水灵灵的,怎么样都不会差。
褪去了平时的怯弱,卢瑜这才发觉自己这个侄女儿居然是个美人胚子,那份气度甚至有些将阿杏比下去。
卢瑜不觉心忖,看来以后,她定然会成为高门贵妇。
不知不觉,这个曾经轻慢自家侄女儿的婶婶,看她眼神已经是不一样了。
她态度也放低了不少,好似一直便是这般。
“阿娥,如今你有贵族气度,我也替你欢喜。”
卢瑜嗓音略顿了顿:“元郡谢家,还担心咱们,听闻云汉边境出了些乱子,故而派来人过来。如今,打发来得人,就在青郡。本来太守还准备派兵,来寻咱们。”
阿滢心忖,难怪守城门的那般客气。
卢瑜心忖,人家只怕也不是寻“咱们”,而是来寻自己这个侄女的。
金贵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儿,她暗暗寻思,当初大伯也不知使了什么本事,让女儿攀上了这门绝好的婚事。
她努力想摆起长辈的样子,其实却不觉有些心虚。
“还专门派遣了宫中女官,教你礼数。”
阿滢思绪纷飞,心想难道那个祸害知道了,所以特意挑了自己马车,只因为那些守城士兵绝不敢对自己稍加冒犯。
因为如今自己莫名成了个尊贵人儿。
她这样子想,越发觉得那红衣少年心机颇深,很会算计。他看似胡乱挑中自己,在马车上又那么漫不经心,还故意逗弄小妙发急,可是这一切不过是装模做样。
只怕他早精心算了,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待会儿见到宫中女官,你也不必拘束,落落大方就好。这些年,你本就吃苦。”
卢瑜伸出手帕,擦了阿滢脸颊一下,以示安抚。
阿桃还小,卢瑜原本打算,让阿杏也沾些光。
只不过她目光往女儿身上一扫,只见谢杏满脸不自在,满身不乐意。
不成器的东西!卢瑜内心埋怨了一句,只好作罢。
罢了,女儿还是自己教就是了,免得过去,也丢人现眼。
旋即卢瑜便让人领着阿滢,去见宫里女官。
一路艰辛,如今到了青州,阿滢洗去灰尘,梳了头发,化了妆容,换了罗裙。
也不必再受那担惊受怕的苦楚,许因如此,阿滢也平添了几许轻快。
阳光顺着走廊,轻轻的扫在了阿滢的身上,让阿滢的步伐也添了几许轻巧灵动。
然而春日下午的阳光里,却夹杂传来了带着几分凄然的哭泣声。
压抑之中,蕴含了说不出的悲苦愤恨。
听到了脚步声,那哭泣声顿时一顿。
旋即一道冰冷目光,顿时落在了阿滢身上。
春日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撒在了青郡的土壤上,却似化不开安意如身上那股子的冰冷。
她脸上虽然涂抹了脂粉,可是却掩不住脸颊瘀伤。
她细润的眸子,痴痴凝视着阿滢,竟似透出了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恨意。
安意如沦落在流民之中,失去了贞洁,更不知晓经历了什么变态可怖的事情,才能活下来。
短短时间,早便传得沸沸扬扬。
阿滢跟这个安意如接触也是不多,话儿也没说几句,以前没有交集,更连结仇都算不上。
不过,她自然不会不懂。
自己过得不好时候,若见着一个人过得极好,那就会极恨的。
安意如脸颊泪痕未干,她凝视着阿滢。
走廊上的女孩儿,正值青春少艾,清风轻轻吹拂过她婀娜多姿的身躯,一身雪色绸衫儿裙摆上,点缀淡色梅花刺青。那黑鸦一般发髻上,插着一双红石榴宝石点缀流苏钗。
一切都是极好极美。
她身子如白雪般干净,还有绝好的亲事,以后前程还像云锦一般瑰丽鲜亮——
这一切,都是自己没有,而且发疯似的想要的。
不知不觉,安意如双眸不觉染上了一层恨意。
而阿滢只轻轻一拂裙摆,便这般轻盈而去。
对于不相干的人,阿滢可没有一副菩萨心肠,她若无其事,没让安意如打搅到一丝一毫。
只要这个安意如,别碍着自己个儿事——
这样子想着,阿滢已经到了房门口。
她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儿,猛然一惊,后心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这个宫中女官,阿滢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猜测。
故而待阿滢看到了初雪、芍药,她已经不像面颊之上所表现的那么惊讶。
她又惊又喜,好似看到了亲人似的,恨不得扑上去。
待其他的人退去,阿滢迅速的过去,含泪说道:“芍药姊姊,初雪姊姊,可算是见着你们了。我只以为再见不着你们,我只以为自己活不下来。当真有人要杀谢娥啊,只怕连你们护着我都知道,裴三娘都让他们不知怎的毒死了。我,我也险些来不了。”
初雪怎么也没想到,阿滢居然是这样子的反应。
裴三娘纵然死于非命,她手下的人也自有法子通知上峰。
而主人手下人,不会瞧不出来,裴三娘是被毒死的。
并且心下自见疑,怕是阿滢下的手。
这些也都罢了,如今连裴三娘跟去的几个手下,也给弄死了。
这绝不可能是流民能造成的!
芍药跟初雪分析过,阿滢这女子实是有些问题,只怕甚至有些可怖。
哼,想不到这小蹄子居然胆敢作妖!
初雪这样子恶狠狠的想着,心中一派森然。
她看不上芍药,芍药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菩萨样儿。
这作妖的小蹄子,胆敢在主子大事上弄鬼,她可不会客气。
阿滢,只怕这蠢物以为算计了个裴三娘,就能脱身。初雪原本以为,待阿滢见到自己,方才懂飞不出手掌心,怕不惶恐失色。
哪里能想,阿滢居然哭诉上了。
阿滢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还带着几分期盼:“求姊姊带我去见主人,求主人安排,我,我当真不想死呢。”
阿滢非但没有什么心虚神色,甚至还主动恳求,去见那个可怕男子。
她颤抖的手掌,甚至抓紧了初雪的手臂。
至于泪水,对于阿滢这种小骗子,自然是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