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虽不如何爱金珠宝贝,可她爱俏。这珠子希罕也就罢了,将阿滢脸颊映衬得莹莹生辉,漂漂亮亮。
阿滢拿着镜子,这样儿照了照。
阿滢本来很生气的,照了照,气也消去了不少,脸上也不觉透出了甜甜的笑容。
蔺蕴之小心翼翼,将一盒药膏轻轻的推到阿滢面前,心口不觉平添了几许矜持得意:“咳,这个药,你抹了几日,自然便好了。到时候,你说话便不会沙哑,脖子上的瘀伤一下子也会消除了。”
蔺蕴之对自己医术,还是甚是自信的。
他自信满满的,眼底也是渐渐添了光彩。
嗯,至多两日,也许只一日,便会好了。蔺蕴之这么想着,不觉有些沾沾自喜。
“蔺大哥,你心肠好,医术好,真是谢谢你了。我呀,特意给你做了个针袋。”
阿姨本来嗓音甜甜的,如今却平白添了沙哑。
蔺蕴之回过神来,淡淡瞧了那针袋一眼,却不觉如临大敌。
裴少拍拍屁股都跑了,可知这女人如何难搞。
区区针袋,却怕是居心不良。
蔺蕴之不觉如临大敌。
蔺蕴之瞧着阿滢绣的那个精巧针袋子,充满了警惕。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阿滢笑眯眯的凑过去,显得可爱又讨喜:“裴少和我闹着玩儿,我也并不如何真的怪他呢。我跟他,一向很要好。”
蔺蕴之不觉心忖,那你不如寻他去玩儿。
“上次萱姊姊宫里被人欺辱,我跟她手帕交,和她交情好,自然会帮她说话儿。”
阿滢冉冉含笑。
言下之意,自己待他家有恩情,可是要记得。
“你有什么说什么,我一向不爱拐弯抹角。”蔺蕴之板起脸。
阿滢一咬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还是惜命的,这些日子总是忐忑得紧。
“你医术高明,我得了个病,心口疼——”
阿滢如此言语,心忖眼前这木头,约莫也听懂了。
“你求我医病?这倒可以的。”
蔺蕴之是个干脆人,如此点点头,姿态甚是自傲。
阿滢心中一喜,不觉想,倒是个爽快性子。
比之裴楠铉满肚子花花肠子,弯弯道道,蔺蕴之倒是干干脆脆。
阿滢心里欢喜,不免高看蔺蕴之一眼,只觉得蔺蕴之比裴楠铉可爱许多。
阿滢伸手,露出雪白手臂。
蔺蕴之用一块帕子盖上,替阿滢号脉。
不过片刻,蔺蕴之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咿,阿滢只觉得他这般快,未必查出什么了。
她不觉言语切切:“蔺大人,蔺大哥,我真是有病。”
蔺蕴之收回手拢入了袖中,神色颇为矜持:“你身中噬心蛊,是太子宫中常用。”
名医啊,果真是云汉第一名医!
阿滢心中一喜,不觉急切:“那蔺大哥能不能治。”
“也不是很难。”蔺蕴之随口说道。
阿滢一喜,更加容色动人,连喉咙都不痛了。
果然能治,她就知道那狗屁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唬她一村姑,要她乖乖顺顺,服服帖帖。
真以为乡下人好骗?
“那你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想方设法,弄来和你。”阿滢眼底,也不觉闪烁光彩。
别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手段可是多得紧,她定会想方设法,坑蒙拐骗,什么都弄到手。
“我医人素来不取报酬的。”
蔺萱有些烦恼抓抓头发:“不过我不知晓东宫太子,为什么和你下毒——”
阿滢飞快打断了他的话,泪水盈盈:“他,他**不遂,我誓死不从。韦郎,韦郎得罪过他,他便如此折辱,好出口气。只是他虽是太子之尊,我贞洁女子,又如何能依?”
阿滢言语之间,不尽凄然,两行泪水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
她是个好可怜,好可怜的弱女子,快救救弱女子。
蔺蕴之叹息:“我也不知晓你说得真的假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有哪个女儿家,会拿名节之事开玩笑!”
阿滢气鼓鼓的。
蔺蕴之沉吟:“你暂时不会死的,待我问过裴少,他若赞同,我便替你医治。”
“你!你!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问他?”
阿滢快被蔺蕴之气死了,蔺蕴之这木头一样的男子,面对她这般花朵儿一般的姑娘,可谓是铁石心肠。
裴楠铉那厮,一颗心十七八个窍,心思多得很。
自己这样子随口编的谎话,哪儿能骗过裴楠铉。
说不准还将自己假身份给弄穿了,将阿滢给弄死!
想到了这儿,阿滢只觉得被裴楠铉掐出来的淤青火辣辣的疼,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只会给人看病,看医术摆布药草,别的什么都不懂的。什么朝堂上的事,政治上的事,我也不懂,闹不明白。裴少和我说,但凡遇到这样子事,便和他说,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是,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打小他便是个痴儿,醉心医术,眼里只有一棵棵的药草。阿母常常说,他呆在家里就好,若靠着蔺家招牌做了医官,朝廷后宫水深,也不知会招惹什么样的事儿。
直到有一日,南柯流月上门拜访,随行的还有裴家的红毛小狐狸。
南柯流月有着一种奇特的魅力,他说服了虞夫人,让蔺蕴之踏出家门,追随于他。
他还摸摸自己头,对一旁的裴楠铉说道:“阿铉,你以后,好好照顾他。”
南柯流月对他很好,遍请名医为师,甚至让他随行诊治各地染病百姓。蔺蕴之很有天分,又很醉心于此,他如饥似渴,学得如痴如醉。故而他年纪轻轻,已然是云汉第一名医。后来莫名其妙得了麒麟子的身份,他也不以为意。而从随了南柯流月,他遇着这样子的事,都会跟裴楠铉言语,然后自己都没烦恼了。
他耳边听着阿滢愤愤不平:“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堂堂男子汉,他还比你小几岁。”
毛头小子一个,干什么要听话!
蔺蕴之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如此一来,我除了钻研医术,别的什么都不用在意。这样子最好了,我本也不太会应付这些事。”
阿滢为之气结:“你,你铁石心肠,对一个女孩子见死不救。”
阿滢急起来,蔺蕴之只觉得她凶巴巴的,心中一慌。
再怎么说,人家好似也帮衬了自家妹妹,
“你,不是说与裴少交好,你去说一声就是。”
蔺蕴之嘴里这样子说着,慢慢的转过了脸蛋。
既然关系要好,说说又何妨?
裴楠铉又不喜章莲太子,知道太子**不遂,难道还会因怕了太子不敢帮阿滢?
这自是不能。
“你不医便算了,不许和他说。”
阿滢顿时心虚发软,也没什么底,这个蔺蕴之说不准转头就说了。
蔺蕴之心忖,阿滢不说,自己帮她说说又何妨。
他觉得裴楠铉还是挺喜欢阿滢的,不至于十分无情。
且阿滢虽然又美又凶,到底挺年轻一女孩子,死了多不好。
韦雪再次堂前见到了阿滢时候,她一眼就瞧见了阿滢脖子之上多了一串儿明珠。
这女孩子眼珠子尖,且心思一多半都在衣衫首饰上,所以韦雪一下子就见到了。
“怎么好端端的,脖上便添了一串珠子,也不知是不是勾搭蔺蕴之,私底下送她的。”
韦雪可是清楚,阿滢方才脖子上,并没这串明珠。
旁边有女孩子轻笑:“你快别说闲话了,当心谢娥伸手打你。”
“她敢!我让我阿兄休了她。”韦雪这么说着,更不觉有些咬牙切齿。
伴随时光的流逝,她当真是越发恨阿滢了,梁子也越结越深。
这段日子,她经常跟阿滢下棋赌彩头,可是输了不少东西。
当然,她也不是总会输,偶尔也会赢一两次。每逢赢的时候,她就会特别的开心,神采飞扬,而对面的阿滢就会苦恼和郁闷。看到阿滢苦恼的模样,韦雪就是会十分欢喜,只觉得出了一口气。
不过到最后,韦雪还是输了,还输了不少。
她也曾回家告状,告状说阿滢不好。可家里长辈偏生拿这个浪蹄子没办法,只劝她不要和阿滢下棋赌彩头了。可韦雪哪里忍得住呢,她意难平,觉得自己棋艺已然是进步了不少。
再下几盘,自己一定会赢,而且将输掉的全部赢回来,而且要让阿滢输个精光。
阿滢也瞧见韦雪了,对韦雪笑了笑。
韦雪气得面颊通红,顿时扭过头去。
阿滢本来郁闷的心情,倒是因韦雪好了不少了。
她冉冉一笑,整个人宛如花朵儿一般娇美。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韦雪的棋艺,其实和她有天差地远的差别。
不过她当然不会让韦雪一直输,那样子韦雪虽然会很生气,可是却会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偶尔让韦雪赢几次,那么韦雪才会兴致勃勃,一直和自己个儿玩下去,就会越输越多。
这不过是阿滢当骗子时候的小技巧。
阿滢一向不是很大方,既然韦雪不肯道歉,还继续那么说自己,她自是要给韦雪一个教训。
正在此时,却见蔺萱与孙绍恩联袂而来。
女儿女婿给母亲贺寿,自是应该的。
孙绍恩面颊上带着笑容,却笑得有些虚伪。
虞夫人一见这个女婿,更不觉拢起眉头。
和蔺萱一起去孙家的坠儿,隐约听到夫妻争执,只说孙绍恩有纳妾的心思。
可孙绍恩便算纳妾了,拿什么养妾?
虞夫人盯着孙绍恩腰间明珠,盯着女儿素净衣衫,忽而无声叹息。
这么些年,虞夫人心疼女儿,总归会偷偷塞些钱。
蔺萱坚决不肯收,她便让人送去给孙母。
偏生萱儿却不肯打扮,而姑爷内心却没数。
阿滢盯着蔺萱,蔺萱脸颊虽擦了胭脂,却似掩不住憔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个孙郎,也不知在家怎么闹腾的。
她还发现有人偷偷的看蔺萱,看得十分入神。
那是个十七八岁得少年郎,阿滢之所以留意到他,是因他手指上戴着三枚尖尖锋锐的指甲套。
这玩意儿虽然小巧,可使用得当,便能杀人,是十分轻巧的武器。
那少年翘起三根手指头,那两根没戴手指头,从包里抓出一片片的桂花糖瓜子,磕得清清脆脆的,再将一片片的瓜子皮,这样子放在手掌心。
原本给南柯流月当侍卫的阿照,据说三根手指都戴着金属指甲套。
就是这厮玩忽职守,害的自己被当刺客,还被裴楠铉捏出淤青。
阿滢简直无语,没想到南柯流月身边,居然还养着这么不靠谱的货。
生得倒有几分眉清目秀,笑起来还有小酒窝,样子周正,却好生不尽心。
自己喉咙都被他害得这般疼了,他还好意思磕瓜子。
不过蔺萱一来,他瓜子也不磕了,一双眼睛扑扑闪闪的,凝视着蔺萱面颊,看得甚是出神,仿佛痴了一样。
难道便为了这个,这厮玩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