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春吓得两腿颤,不管眼前这位清秀非凡的爷是谁,但总不归是仙人吧?他几乎是跪爬着过来的,一脸肥肉都吓紫了,颤颤巍巍浑身抖,他聪明,那是基于他胆儿小,他暴戾,更是因为他胆小,坏事都让别人去做,好事自己扛。
“这位爷、这位爷,小的不管您是谁,京城贵胄的大公子也好,商门大贾的大少爷也罢,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合起来也惹不起他呐,您还是赶紧走吧,我见状拾掇,谁让我是开门做生意呢?”王大春这逐客令也下得快,他的心思很简单,既然事情已经生了,赶紧把庄珣轰走,回头磕碗烈酒,在韩清士面前斗胆诉苦,说刚才有个人如何如何嚣张,不但砸了他的店,还把您给弄醒了。
到了这关头,还能做两面好人,庄珣此刻还是不知呢,若是知道了,还真被这肥如牛猪的家伙给惊到了,人才啊!
眼看着韩清士缓缓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庄珣依旧淡笑处之,王大春二话不说提起裤角大腹便便“蹭蹭蹭”往楼梯口滚去,那模样还真就是滚,这家伙肥成这样也不知整天吃补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到了楼下,抓着仅剩的头在一楼处焦急等待,片刻即过,上面却无丝毫动静传来,狐疑的他又哆嗦着脚步一股好奇爬上了楼,只见庄珣与那醉酒仙人正大眼瞪小眼望着对方,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
“咋个事儿?”王大春心思剔透,清楚这醉酒仙人既然一开始没出手,那么这会儿多半不会再出手,竟是出口询问了起来。
这时一个青衣小厮眼珠一转,从旁边捻手捻脚轻轻走了过来,指望着邀功附身在王大春耳旁低声道:“老爷,看这样子,这穿着华贵的公子爷似乎与这醉酒仙人认识,都是贵客,您看咱们是不是给他们整一桌上等的?”
王大春一愣,喜上眉梢,肥肉大手往青衣小厮脸上猛地一拍,直把后者打得团团转,喜道:“这主意好!你快去张罗!”
小厮嘿嘿笑着,捂着被打红的左脸,也没埋怨,趾高气昂从身边那些个小厮身边走过,急匆匆跑下楼吩咐厨房。
这两主仆捣腾这会儿,庄珣与那韩清士终于是没再大眼瞪小眼了,庄珣很有礼貌施施然一礼,轻声道:“阁下想必便是那先秦国韩士子了吧?”
世人皆知韩清士之所以闻名于世便是他那奇异的经历,仕途之路不得志,然却一朝成仙,连状元郎都欲拜其为师,要是寻常人,当称之为“上仙”,至少也得是个仙人称呼才行。
但庄珣只称他韩士子,丝毫没提后者仙人身份,这倒是让在场不少人疑惑,就连王大春也惊异,这清秀大阔手知道这醉酒的家伙是仙人竟然还这般无礼?找死是吧?
见庄珣一派文人作风,韩清士一愣,当即正脸,竟是略显尴尬整理了下邋遢的着装,同施施然回礼:“在下不过一老童生,焉敢称士子,阁下是?”
虽然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韩清士被庄珣喊做士子,脸上是洋溢着欢喜的,可见儿时成为大官人的想法依旧是占据着他那份苍老心思的。
庄珣心中一笑,没想到这韩清士还真是如此,跟他猜测的一般无二,这仕途之路本就是通达权变之路,能够几十年才得回一老童生的人,显然迂腐之极,古板之极,一事归一事,不懂变通。
“他乃是我大乾国当今陛下。”一旁黑雕义正辞严道,听到这话,王大春脸上闪过一抹劫后余生的心悸,他这辈子赌小的输了不少,甚至把媳妇都输去了几个,但赌大的从来不含糊,一次准过一次。
韩清士神色讶异,微微挑眉,竟是背着手绕着庄珣走了起来,那起步,那吊儿郎当,跟个流氓地痞似的,这倒是让庄珣眉头一皱,难不成,跟我想的不一样?
倒也不是庄珣想的这般,这韩清士确实迂腐古板,这点在先秦国文人界那是出了名的,然而自突破到仙人后,那是一种由谷底突然升上巅峰的感觉,韩清士一生追求的也便是这个,但却不是这种,他渴望众人认同是因为他在科举上的成就,而不是成为一个仙人才得到大家认同,但众人偏偏就是因为这个。
他矛盾,几十年下来堆积在脑海中的各种幻想,早已经冲爆了他的脑袋,突破仙人一段时间后,他仗着自己的仙人身份游学各大国,但是心中却不喜这样,然而又想挤进去,各大国士子敬佩他,皆是因为他身份,他也不想这样,总觉得低人一等,迂腐吧,久而久之下来,这韩清士整个人也起了些变化。
怎么说吧,精神分裂,这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仙人。
“你拿酒泼我作甚?以为是那高高在上的二三四五六七**世祖我就会怕你吗?”韩清士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诡异,让庄珣不寒而栗。
他不想仗着仙人身份,但又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这变化,世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虽然韩清士不按套路出牌,但庄珣也是个机心之人,脑袋一转便道:“朕是替我泱泱大乾的文人墨客做主,这松鹤楼乃是我大乾皇城第一酒楼,各国才气纵横之士皆喜来这论战斗棋,你也算是闻名十六国了,竟是凭你那末等的仙人身份把这么个好地方独自享用了起来,说得过去么?”
仙人身份是末等?!周围一群小厮恶奴以及一干黑雕只觉得忍俊不禁,王大春却是低头思索庄珣的一番话,不时看一眼韩清士,饶有讶异。
韩清士听到那番话后,脸色立马又正了起来,还真有股通儒的味道,朗声道:“是韩某错了,阁下批评在理。”
一番循规蹈矩下来,认错意味不说还真挺重。
庄珣奇异了,目瞪口呆了,心下道:“这家伙,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