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天没有北国那么萧索,枝头树叶虽然在风中飘零了不少,依旧枝繁叶茂,细雨蒙蒙的季节已经远去,天高云淡,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早晚的习习凉风伴随着中午的温和,让男男女女们更加尽情展示自己的风采,秋天的服装没有夏装那样火辣多情,却成熟稳重多姿多彩。
花园内低矮的冬青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典型的江南园林。花坛内,各色各样的菊花争奇斗艳,红的白的粉红的,最难得的还有一种墨绿色,显得典雅高贵,这是叶小曼从洛阳花重金买来的,亲自浇水施肥,好不容易才培育起来,专门放在花园最显眼的地方,四周假山喷泉,鱼池中金鱼嬉戏。
叶小曼懒懒倚在轮椅上,秀发垂肩,消瘦的脸颊更显清秀,柳眉间飘逸着一点淡淡忧伤,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望着那盘墨绿色菊花,喃喃低语:“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两句诗出自宋朝诗人郑思肖,描写菊花宁愿枯死枝头也不被北风吹落,傲骨凌霜,孤傲绝俗。这也是叶小曼心灵的写照,她要傲立在事业的顶峰,任凭风吹雨打,直到最后一刻。
“小姐,不要乱想。”程怡然站立在一旁,见叶小曼语气有点萧索,忍不住出言劝慰:“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不用安慰我。”叶小曼淡淡笑了笑:“说也奇怪,以前我看透生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换了心脏以后忽然发现世界多姿多彩,现在老天爷和我开了个玩笑,再次面对死亡,我怎么没有以前那么洒脱。”
“以前许多东西你没想过,现在忽然想得到一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爱情,友情和海阔天高。”程怡然轻声说道:“这些都是谁也难以割舍的。”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叶小曼俏脸微扬,目光清澈,在程怡然面前她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妹妹,那么柔弱,看得程怡然心中一酸,眼眶有点湿润,立即把目光移向另一边的人工湖,语气坚决地说道:“不,小姐你心地善良,美好的生活本来就应该属于你。”
“是吗?”叶小曼笑起来柳眉弯弯,眼中露出一丝向往,语气忽然变得有点羞涩:“怡然,等会你买一身婚纱来,帮我拍几张相片。”
“你要出嫁?”程怡然有点诧异地看着叶小曼。
“出嫁?不用想了。”叶小曼轻轻摇了摇头,眼睛望着天空飘过的几缕浮云,呆呆发愣。
“是,我马上去办。”程怡然语气忽然有点悲凉,哪一位姑娘不向往洞房花烛,郎情妾意,可惜叶小曼空有万贯家财,竟然连人世间最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她似乎知道来日无多,拍几张婚纱照又怎么能填补心灵的空白?
花园门口,一位身穿西服套裙的姑娘大步走过来,见到叶小曼,柳眉皱了皱:“程怡然,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她出来吹风的吗,你是怎么搞的。”
“楚韵姐,不要怪程怡然,是我自己要出来走走的。”叶小曼抬起手轻轻摆了摆。
“你也真是的,身体要紧。”楚韵爱惜地弯腰看了看叶小曼的脸色:“今天吃药了没有。”
“吃啦。”叶小曼笑得有点天真:“那个季丽晴整天盯着我,让我吃药,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刚才我躲着她让程怡然推我出来透透气。”
“季丽晴是你的私人护理,当然对你尽心,对你严格也是我关照的,你要理解她,配合她。”楚韵轻轻拍了拍叶小曼的肩膀。
“楚韵姐,你能告诉我实话吗?”叶小曼抬起脸,期待地望着楚韵。
“你想知道什么?”楚韵声音尽量温柔。
“我能活多久?”叶小曼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似乎只是在问一下天气那么简单。
“这、、、、、现在还不好确定。”楚韵思索着说道:“你过于激动造成心脏功能紊乱,还有一直没有出现的免疫排斥反应忽然到来,我们正在研究对策。”
“不用瞒我了。”叶小曼看着楚韵满脸为难,淡淡笑了笑,理了一下秀发:“我原来选择建宁落脚并且在这里进行手术,就是要老死在风景秀丽的太湖,我刚刚上网查过了,最多再过半年,这是心脏移植发生免疫排斥反应后的极限。”
“那也不一定。”楚韵连忙说道:“你昏迷的几天我们一直在研究,现在在网上请求全世界支援,技术在进步,会有好方法的。”
“你的意思没有奇迹发生,我说的半年就是对的,是吗?”叶小曼满脸真诚,目光明亮坚定。
“是。”叶小曼的气势让楚韵没有退路,只好实话实说,接着补充道:“你服用了凌威的千年灵芝,免疫反应才来得很迟,我相信还会有奇迹发生的。”
“但愿如此。”叶小曼忽然轻声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道:“好了,我终于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要把想做的事都做完。”
“小姐,你还要做什么。”程怡然见叶小曼露出笑容,她也跟着开心:“你已经拥有了令人骄傲的公司,事业算是成功了,其他的事你吩咐一声不就行了。”
“不,我要拥有我自己的世界,要游泳,骑马,登山。”叶小曼眼中充满憧憬,她的话可把楚韵吓了一跳,连忙打断叶小曼的话:“小曼,你的身体可经不住折腾。”
“没关系。”叶小曼摆了摆手:“免疫反应吃点药先对付,公司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何况不用我安排我的宝贝哥哥早就等着接手这笔财富呢。”
“你的情况要通知老爷子吗?”程怡然轻声提醒,叶小曼这次危险还一直没有告诉她爷爷叶子问。
“不用,省得他老人家担心。让他好好在新加坡疗养吧。“叶子问的心脏也不好,叶小曼不愿他担心。
“那么,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楚韵知道让病人心情愉快是治疗的关键,同时对叶小曼想做什么也有点好奇,她拥有财富,这世界还有多少金钱换不来的东西。
“放风筝。”叶小曼目光兴奋,说出了让楚韵和程怡然都瞠目结舌的事,放风筝是每一个人童年最快乐的记忆,那种快感确实是除了亲身经历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叶小曼从小心脏不好,那些剧烈运动都被限制,眼见时日无多,她第一件事想的居然是自由自在地放一次风筝。
“我的要求很难吗?”叶小曼脸上带着调皮的微笑。
“不难,当然不难。”程怡然连声说道:“我马上安排人扎风筝,现在是秋天买是买不到的,然后选择一个风比较大的天气,我开车带你到西面山坡上,那里没有多少树木,,我把风筝放上天,你拉着绳子,控制风筝飞翔。”
“还是算了吧。”听着程怡然的话,叶小曼忽然满脸索然,轻轻叹息一声:“还是你安排好一切,有什么好玩的。”
玩乐,当然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其中趣味,叶小曼想的是像孩子一样一个人在草地上奔跑,无拘无束。程怡然的体贴关心反而成了多余。她又把目光转向天空,几只小鸟飞过,发出欢快的鸣叫声,清脆悦耳。
“程经理。”花园门口出现一位西装笔挺的青年,语气恭敬声音高低适中:“有人要见叶总裁。”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叶总裁在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搅。”程怡然面对手下脸色立即变得冷清严肃,声音严厉:“有事到公司找我和夏经理。”
“我们说了,可那个人非要进来。”青年恭声说道:“他说他叫凌威。”
“凌威?”楚韵和程怡然同时低声惊叫了一句,有点意外。叶小曼也把目光从飘渺的天空收了回来,转向那位青年,声音平静:“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凌威,我们不让他进来,他就要硬闯。”青年声音更加恭敬,身体微微弯曲:“一位兄弟认识他,说他在酒会上用针灸救活总裁,所以我们不敢太难为他,请程经理和总裁定夺。”
“谁说他救过我的命了,我是自己醒来的。”叶小曼语气变得清冷,带着一股不容小视的威严,缓缓说道:“以后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是。”青年大声回答,语气有点惶恐。叶小曼虽然纤弱,话语和神情中却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低头的气势。
“告诉凌威,他不是要硬闯吗,给他五分钟时间闯进来。”叶小曼柳眉微挑,缓缓说道:“五分钟之内闯不过保安这一关,以后永远不要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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