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曼和苏晓敏认识不到几个小时,却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两对男女都因为疾病的难以挽救而饱尝心灵的痛苦。叶小曼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希望了,就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苏晓敏身上,觉得他们的幸福就是自己的一样。
厨房间内,苏晓敏在用力晃着煤气罐,可能是没有煤气了,灶头上的火苗呈微弱的红色,连一壶水都无法烧开,叶小曼走到门口:“算了吧,我们不渴。”
“真不好意思。”苏晓敏关掉煤气,歉意地笑了笑,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略显尴尬。
叶小曼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小家庭刚建立,拮据一点在所难免,等发达了可要请我们吃大餐啊。”
“那是一定的。”苏晓敏脸色自然下来,浮起一点好奇的意味:“你们那么亲热,也是刚建立家庭吗?”
“我们可不是。”叶小曼眼角瞥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凌威:“没你们那么快,还没住一起呢。”
“我看快了。”苏晓敏嘴角带着暧昧和幸福的笑:“记得请我吃喜糖。”
“一定,一定。”叶小曼轻声笑着,眼中掠过一丝惆怅,换了个话题:“你现在的收入怎么样?”
“几百元,两个人生活勉强,这里消费不高。”苏晓曼羞涩地笑了笑:“不过,钟哥的医疗费很贵,原来有点东西的,现在都变卖了。”
苏晓敏觉得叶小曼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毫不隐瞒自己的窘迫,当然,如果她知道眼前的姑娘腰缠万贯,绝对不会这么说。
许多时候,平等的心态更容易交到贴心朋友,叶小曼离开高高在上的总裁位置,交到了小雪和凌威这样生死之交,心满意足,眼前的苏晓敏同样不愿意错过。觉得暂时不对她进行钱财援助。叶小曼深知,用单纯的金钱帮助别人往往并不是好事。有时候还是适得其反。困难还是要自己克服,亲手营造的幸福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沉思了一下,叶小曼轻松地笑着:“你可以找收入高一点的工作,比如管理什么的。”
“我只是个山里妹子,没上过几天学。”苏晓敏连忙摆手:“只会一些加工药材的粗活,不过这两天药材市场整顿,要集中管理,开办什么公司,好几天没有上班了。”
提起药材公司,叶小曼忽然想起林家药材铺:“你说的是林家在芙蓉镇开办药材公司的事吧,要是你愿意我倒可以让你进那个公司。”
“真的吗?”苏晓敏欣喜地抓住叶小曼的手:“听说新公司的员工待遇很高,许多人都想进去呢。”
“待遇多高我们不知道,但是你想进去应该很容易。”凌威信步靠近厨房,看到苏晓敏满脸喜悦,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那、、、我和钟哥就太感谢你们了。”苏晓敏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脸颊绯红:“我现在就告诉钟哥。”
说完,苏晓敏扭身快步向堂屋的客厅跑去,惊喜地叫着:“钟哥,叶姑娘他们可以帮我进新开的药材公司,太好了,太好了。”
叶小曼和凌威相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同时也有点心酸,这点小事对于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在苏晓敏眼里变成了天大的恩惠。
许多时候,我们只要抬抬手,就能给别人带去幸福温暖,可惜,许多人平时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整天花天酒地,泡酒吧逛舞厅洗桑拿,目光看不见墙角乞讨的幼童,挥金如土,却看不见田野里弯腰驼背的父母乡亲。海鲜大餐奇珍异兽摆满一桌桌,茅台洋酒倒满一杯杯,却看不见那些一天一个窝窝头的山里孩子。
苏晓敏的表现让叶小曼震撼,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世界,对自己一直坚持的金钱世界有了新的认识,这也改变了她以后的人生轨迹。
叶小曼和凌威紧跟着苏晓敏走进堂屋,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钟毅露出惊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吗?太好了,小敏,以后你要好好感谢一下二位。”
钟毅说你而不是我们,当然不是表明他不感激凌威和叶小曼,而是他似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感激。叶小曼敏感地意识到不妥,凌威说得不错,钟毅似乎有点绝望的弃世情绪。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大学刚毕业,许多国内外机构一起伸来橄榄枝,风华正茂,忽然变成一个需要女朋友照顾的废人,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弃,流落到一个乡下小院落,等待着生命一点一点被病魔吞噬。一般人都难以承受,何况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好事做到底吧。”叶小曼侧脸对着凌威,声音很轻。
“我试试,不过我说过,治疗要花时间和精力,就没有时间陪你了。”凌威看着正和苏晓敏低声说话的钟毅,小伙子脸上带着一种出奇的平静,凌威见过许多病人,这种神情是绝望到麻木的表现,接下来有可能平静等待死亡,或者、、、自杀。
“不用你陪,我陪着你不就行了。”叶小曼轻轻握了握凌威的手,表示理解,无论谁陪着谁,只要不分开就可以了。叶小曼也知道凌威对治病的痴迷,不主动治疗钟毅完全是为了照顾她,无暇分心。
“可以和你谈谈吗?”凌威在沙发上落座,微笑地看着钟毅,一脸温和。
“可以。”钟毅自嘲地笑了笑,摊了摊手:“我除了谈话好像别的也做不了。”
“我给你讲一讲我自己的故事。”凌威身体微微前倾,脸色变得很严肃:“钟毅,你现在看来我是不是一个医生?”
“根据脉象判断出我的疾病,媲美仪器检查,你当然算是个一流的中医师。”钟毅脱口而出,他对凌威初次见面仅仅依靠脉诊明察秋毫的本领很是佩服。
“那些身体结构细微变化的掌握仅仅依靠中医知识是不够的。”凌威笑了一下:“我在学中医之前是个西医的主刀手,毕业于京都医学院,十八岁就可以单独完成世界级的心脏移植手术。
钟毅和苏晓敏同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一个十八岁就可以达到巅峰技术的主刀手,意味着眼前这个人是何等的出众,可以想象得出走出手术室的那种意气风发,万众瞩目。就连叶小曼也诧异地张大嘴,她知道凌威很厉害,但没想到如此厉害。
当然,几个人都知道凌威不是个高傲之人,如此宣扬自己的成果当然有目的,大家同时看着凌威,凝听下文。凌威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沉重:“也就在十八岁那一年,为了寻找一种灵药,我跌下悬崖,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被一位好心人救起,在荒寂的山里,一间小屋内一躺就是几年,痛苦绝望缠绕着我,开始打算绝食来了却生命。”
说到这里,凌威的声音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似乎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叶小曼看着他线条硬朗的脸颊,有点难过地推了他一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救我的人是个民间中医师,大家叫她云姨。”凌威并没有听从叶小曼的劝阻,对着她宽慰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有一天,云姨来见我,她说:人生在这个世上,不能太自私,老天既然赋予你生命,自然有它的价值,只要有一颗不屈的心就能成功,无论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先活下去,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于是,我心中有一个信念,活下去。我躺在床上手能动的时候就看一些中医书籍,渐渐的可以替一些人诊病开方,再后来我可以下床就学习针灸,等到我离开那座山,身体已经康复,同时成为一个可以游走四方的中医。”
凌威说得很简洁,很平静,可是,一个全身瘫痪躺在床上几年的人,一步步站起来,并且成为中医师,那需要何等的毅力,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和磨难,最难熬的还有离开大都市繁华的那种寂寞,深入骨髓。这一点让钟毅深深震动,在一旁喃喃低语:“无论想要什么,一定要先活下去。”
凌威默默看着钟毅好一会,忽然轻声问:“有什么感想?”
钟毅的眼中闪出一丝明亮的火花,声音低沉坚定:“我想活下去。”
“我可以帮你。”凌威眼中也露出笑意,一个人只要有对生命的渴望,就有挽救的希望,如果连心都死了,精神不集中,气血运行也会困难,治疗非常费力,甚至会失败,尤其是危重的病人,比如癌症,大多数死在自己的心理阴影之下。癌症在检查出来之前都有很长病史,一旦检查出来就会因为心理因素迅速恶化而死亡。
“谢谢。”钟毅话语郑重深沉,表达着发自内心的感激,凌威一席话点醒了他,活着就要珍惜生命。
“你的病治疗起来比较麻烦而且需要时间,为了方便起见我打算替你们换个地方。”凌威言归正传,把一路上心里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换个地方?”苏晓敏有点为难:“我们可没有租金租房。”
“租金你们用工资付。”叶小曼笑了笑:“收拾一下,现在就走,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会长,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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