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夏老爷子缓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只是和兰教授熟悉,他经常过来喝茶,我这药堂后面原来有一个小院,地方不大却很雅静,假山喷泉翠竹红花一应俱全,兰教授非常喜欢,隔三差五就来做一次,京都医学院的老院长就是他带来的,后来又有一个人,长着络腮胡,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三个人有一段时间天天来,后来好像发生了一次争执,络腮胡就再也没出现,兰教授和老院长也渐渐来得少了。”
“络腮胡?”凌威用力回忆着,隐隐约约是有这么个人,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经常在那栋小楼里出入,还抱着自己亲,胡须很硬,扎人。
“凌医师,你好像对他们感兴趣?”夏老爷子觉察到凌威的神色有点异样,微微感到惊讶:“按照你的岁数不应该和他们有关系,二十几年前这几个人很出名,后来潜心研究就慢慢淡出大家的视野,只有兰教授会讲几堂课。”
“我是听说兰教授很有学问,对他感兴趣而已。”凌威掩饰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年轻人好奇是难免的。”夏老爷子理解地点了点头:“可惜兰教授和老院长已经不在了,络腮胡不知怎么样,我听兰教授称呼他老明,应该姓明吧,这个姓不多见,所以我印象深刻。”
“姓明?”凌威皱了皱眉,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医学院的十几年没有姓明的出现过,但是他并不感到失望,相反有一点兴奋,小楼既然很神秘,那么相关的人自然相对应会神秘一点。
“可以进行针灸麻醉了吗?人已经来了。”夏春怡在一旁轻声提醒,一位三十几岁的女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条腿的裤脚挽起,露出光滑得小腿,皮肤白皙,小腿后面红肿的一块显得尤其醒目,红肿的顶部是一个疮口,可以看到微微晃动的白色脓血。
“这种毒疮很痛,必须动手术,一般用麻药。”夏春怡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手术用的小刀小剪。疮疖之类小手术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随手可以解决的,去掉腐烂的肌肉敷药包扎就可以。
“今天用针灸麻醉。”凌威抓起桌上的几根钢针,轻轻晃了晃,看了一眼夏春怡:“你来吧。”
“好的。”夏春怡答应了一声,拿起钢针靠近病人,吩咐病人躺下,伸直腿,缓缓在脚腕部位扎下一针,然后又在大腿部位下了两针,过了一会儿,看着病人的脸,轻声说道:“感觉怎么样?”
“腿有点麻。”病人声音有点胆怯,对于针灸麻醉似乎不太明白。
夏春怡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在病人腿部红肿的地方按了按:“痛吗?”
“不痛。”病人惊讶地瞪大眼:“好奇怪,刚才还是碰都不能碰,痛得要命,转眼怎么不痛了。”
“有效。”凌威点了点头:“继续吧。”
夏春怡对于针灸麻醉的效果显然不是太清楚,刚才还是有点忧心忡忡,起效了脸色放松一点,拿起一把手术刀,轻轻划开红肿的疮口,脓血淌了出来,用纱布擦干净,夏春怡拿出酒精消毒,刚刚擦上一点点,病人忽然尖声叫起来,显得非常痛苦。夏春怡下意识转身拿起麻醉的药物,这种情况针灸麻醉无效一般都是立即药物麻醉。
“慢着。”凌威伸手拦住夏春怡,拿起一根钢针在病人环跳穴扎了一针,大约半分钟,病人的脸色缓和下来,不过眼中还是有一点惧怕。凌威轻声安慰:“别怕,别怕,马上就好。”
说完话,凌威迅速接过夏春怡手中的手术刀,麻利地在病患的疮口部位清理一下,然后消毒,敷药,包扎,取针。一气呵成,看得夏春怡目瞪口呆,直到凌威停下手直起腰她才如梦方醒:“你的手法太快了,我在医科大学上实践课的时候,一流的护士也没有你这么快。”
“是吗。”凌威笑了笑:“麻醉的时间有限,所以手术的速度就要越快越好。”
“你刚才下针的穴位似乎不是针灸麻醉的穴位,效果怎么那么神奇。”夏春怡柳眉紧皱,疑惑地询问了一句。
“你说的针灸麻醉常用穴位都是在人体神经丛,主要作用是阻断手术部位附近的神经把疼痛的信号传递给大脑。”凌威随手翻开桌子一角的一本书,是一幅幅人体解剖图,手指在上面快速点了点,然后合上书,继续说道:“我刚才选用的穴位是按照人体气血运行的时间计算的,可以直接影响脑部中枢对疼痛的反应。”
疼痛是大脑的一种感觉,夏春怡的方法是阻断神经传导,凌威的方法是直接作用于大脑,就像切断电源通道和直接关掉电源,后者效果当然很彻底。
“这和子午流注有点关联?”夏春怡反应很快:“只是需要计算,灵活多变。”
“不错。”凌威随手开了一张药方递给病人,继续说道:“病情在不断变化,方法也不能一成不变,针灸麻醉也是这样,要想达到最大的效果,除了固定的穴位还要加上灵活机动的穴位。”
“明白。”夏春怡恭声答应,对凌威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拿起笔在一个笔记本上记下凌威的话。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凌威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是中午,自己要做点自己的事了。手指点了点钢针,很认真地对着夏春怡说道:“这两天加紧训练,或许会用得上。”
“用得上?什么意思?”夏春怡扬了扬柳眉。
“这个你不用问,只要记住成功属于有准备的人。”凌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起身告辞:“有一点事要处理,你们不用送我。”
夏春怡和凌薇相识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凌威的性格,也不客气,看着他快步走出和仁堂。夏老爷子一直冷眼旁观,等到凌威走了出去才感慨地叹息一声:“奇人啊,小小年纪就有独特造诣,春怡丫头,你的运气比我好。看来老天爷没有忘记和仁堂,特意送来一位救星,你要用心学。”
“我一定努力。”夏春怡攥了一下拳头:“不过,凌威说针灸麻醉用得上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是听他的话应该没有错,你抓紧点就是了。”
“好,这几天动手术的病人全部我自己处理。”夏春怡走到门口,对着大堂上的一位中年医师叫道:“马师兄,麻烦你把毒疮,外伤之类的所有病人资料给我。”
“可是,马上要下班了。”中年医师犹豫了一下。
“你们下班吧,我一个人研究一下资料。”夏春怡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下班,中年医师把资料递过来,夏春怡随手翻了一下,抬头看着中年医师:“对啦,我记得有几位老人需要出诊做手术,下午帮我安排一下。”
“下午你好像答应哪位医学界的领导去参加酒会。”中年人轻声提醒:‘那些小手术我们去就行。“
“这几天所有和治病无关的一概取消。”夏春怡毫不犹豫地挥了一下手,语气坚决,她相信凌威的话,既然用得上就要尽快熟练掌握,不能辜负凌威传艺的一片苦心,虽然她还不知道凌威的身份,不知道他的目的。
离开和仁堂,凌威信步在街道上走着,脑中迅速想着夏老爷子的话,那个姓明的络腮胡是什么人,到哪里打听。在京都自己现在是没有几个熟人,就是有医学院的那些老前辈也未必知道,而且自己也不想暴露自己,总觉得暗中调查要好一点。姓明的一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然也不会和老院长一起出入。要打听就要一个在京都有点地位的人,那么,自己有这样一位朋友吗?
凌威思索了很久,不知不觉走上一条街,左拐右拐,眼前出现一扇大门,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京都卫生部。凌威的眼前忽然一亮,紧走几步,门口站得笔挺的两位武警一起敬礼,左边一位大声说道:“对不起,请出示证件。
“我只是找人。”凌威客气地笑了笑,他没有什么证件好出示,也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对不起,如果找人请在这里等一会,会议马上结束。”武警倒是很客气。凌威想了想,也不急在一时,缓步走到一旁站立。
太阳光很柔和,照在身上倒是很惬意。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在门口停下,车门缓缓推开,走出一位身材高大,国字脸的年轻人,武警同样敬了个礼:“请出示证件。”
“不好意思,我只是找人。”年轻人回答和凌威如出一辙,凌威情不自禁上下打量,鼻直口方,眼睛明亮,身躯笔直,有点像站岗的武警,应该是个军人出身。
“您找谁?”武警对那位年轻的态度明显比对凌威好一点,殷勤地询问了一句。凌威倒也不在乎,以貌取人本来就是初次见面判断人的标准,虽然并不一定对。
“我找黄处长,黄思羽。”年轻人笑着回答,声音不大,但是凌威听起来还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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