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一点都不使心的在沙发上坐下来,又招呼其他人:“你们几个也过来坐。”
高飞愕然,人都不在,怎么就自顾自的坐下来了?人家主人回来了能高兴?
不能这样随意吧?
注意到满脸愕然的高飞,陈涛开口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入乡随俗,咱们这里就这种情况。”
高飞没有回答,他实在没办法理解,这种情况是个什么情况,谁还能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去人家家里串门?也太不当自己是外人了吧?
正腹诽间,却看到李海已经熟门熟路的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和杯子给几个人分别倒了水。
陈涛一点都不客气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看着还在好奇的四下打量高飞说道:“高飞,你才来,不知道情况,等下什么话都别说,要是说错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陈涛从上班之后,就一直在乡镇上,现在也七八年的时间了,见过的新干部不少,怎能不知道,这种新来的干部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说话,往往说不到点子上。
而搞基层工作,说话方式很要紧,如果说错了一句,可能就适得其反。
而高飞,不光是昨天才报道的新干部,还是从几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里来的,再加上脾气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就更不可靠了。
他今天带着他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让他学习适应。
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这个错他不会犯。高飞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本事,当时就郑重的点头。
“陈书记,您放心,我肯定不乱说话,我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话音未落,高飞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女朋友吕如蓝电话。
他抱歉的对陈涛看了一眼之后,才走出门去接电话。
从前天坐火车离开安海之后,吕如蓝一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今天打电话,应该是要问他是不是安顿好了吧?
他也迫切的想跟吕如蓝说说自己到新地方的心得,顺便吐槽几句对这里的不满意!
他当然有不满意,绝对不像陈涛说的那样,对这个地方不嫌弃,实际上,从昨天到今天,他觉得受了老大的罪了,再不吐槽几句,会憋屈死!
“如蓝!”拿着电话,高飞躲在院子角落里接起电话。
高飞根本没注意,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院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也正好看到了他,还特意对他多看了一眼。
“高飞,叔叔他还是希望能见你一面。因为你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吕如蓝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却不是高飞想听到的温情的问候和关怀,而是高飞最不愿意听到的。
高飞有一瞬间的失落,他可是坐着火车、汽车兜兜转转二十多个小时,前后用了两天时间才到的这里,作为女朋友,她怎么能不问一句是不是一路顺风,就只说这样让他心情不畅快的话?
因为气恼,高飞态度也不好了起来:“你要是想认,那你就认他好了,反正我死都不会认他。”
吕如蓝许是被高飞的语气激怒了,声音也高了起来,甚至,就连三米开外都能听到她尖锐的声音:“高飞,他总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样不认他好吗?要是阿姨还活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阿姨都不在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了叔叔?”
听到吕如蓝提起母亲,高飞气急,也顾不得这是在别人家里,就冲口而出:“当初他跟着那狐狸精远走,撇下我们娘俩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他是我爹,我是他儿子?”
对这件事,高飞心里有一个打不开的结,就因为亲生父亲的不负责任,他才会从小是单亲长大,与母亲相依为命。
一路走来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从小又是被人怎么样讥讽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这些,别人不知道,但他却铭刻于心,一时半刻都不能忘。
至今,他仍然清晰的记得,哪一年,他才七岁。
父亲跟着一个打扮的十分时髦的卷发女人离开家里,只留下嚎啕大哭到不能自已的母亲。他跟在他的后面追出了很远,一直喊着让爸爸不要走,可是,他那所谓的父亲却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那决绝的背影,至今还在高飞的眼前挥之不去。
但是从那一刻开始,高飞就认定,他从此只有母亲。
父亲果然是个决绝的人,从离开之后,不要说有只言片语的问候,就连抚养费,也是一分没有。
失去了父亲的母亲精神垮了,还要每天辛勤工作养活他,短短几年时候,母亲老了,不过三十几岁就长了白头发。
而他有无数次在夜里听到母亲在偷偷的哭泣,却只能躲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在他高三哪一年,扛不住生活的压力的母亲撇下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他从那一刻开始成为孤儿,为了能继续读书,办完母亲的丧事之后,他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不得不放弃了喜欢的专业,报考了学费最低的农业院校。
大学四年,他的学费靠亲留下的房子的租金,而生活费则是靠勤工俭学。
为了生活下去,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个时间打工,四年时间,他简直连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
那时候,他所谓的父亲在哪里?
可曾有片刻想起过,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儿子?
就因为他的宝贝小儿子得了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所以,他才想起他还有个儿子。
最开始找他,不就是希望他能为他的小儿子做骨髓移植么?
多年不见的父亲,见了他不是问他好不好,而是要带他去医院,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难受心痛。
他就是为了躲避父亲,他不惜背井离乡,报考了千里之外西北边陲的公务员。
这些女朋友吕如蓝都知道,也曾经与他同仇敌忾。
但自从知道,他的父亲原来是个S市知名的企业家之后,就一反常态,一直劝他认回父亲。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认回父亲,他既然不当他是儿子,他为什么要当他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