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超逝世的噩耗传出,京城哗然,泽武帝闻信也沉默了许久,命礼部速速商议谥号。
近侍魏源见状,忙将杨荣超的遗折和云苏请求守孝的折子翻出来递上。
范院正也将手里的匣子高高举起,“皇上,这是襄国公世子托微臣献给您的匣子。”
泽武帝心中一动,微眯眼睛看去,不动声色唤道:“魏源。”
“诺。”
魏源快步上前接过匣子,检测过后放置于案上。
泽武帝看着桌案上的两封奏折、匣子,心绪复杂,抬手端起手边的茶盏啜饮一会儿后,这才翻开折子细看。
杨荣超的遗折很简单,就是同皇帝追忆一下过往,打打亲情牌,遗憾不能再为皇帝尽忠云云,最后请求让爵给长子云苏。
云苏奏请守孝的折子相对来说就比较复杂些,因为云苏将近七成的军中人脉资源给了皇帝,并借此表明心迹。
泽武帝看完折子和匣子里的物件龙心大悦,抬头见范院正还低头站在一侧,便强压下心头喜意,肃着脸又同范院正确认了一番杨荣超的病症,方才满意的让范院正退下。
待范院正离开,泽武帝又唤来专管各渠道消息的太监徐智,将襄国公府的大事小情细细盘问一遍。
“这么说,襄国公死前除了其妻小再没同其他人单独见过?”泽武帝悠悠问道。漫不经心
徐智垂头紧盯稍前方的地板,应道:“半月前襄国公倒下后就一直昏沉着,最多只能喂进些粥水,其他的却是再不能的,清醒的时候极少。汝阳王、徐大人、涂大人等姻亲故旧虽有上门探望,但因襄国公一直没有清醒,匆匆探望过后便就离开了。且众位大人探望襄国公的时候,都是同其他大人,亦或襄国公世子的陪同下进行的,并没有落单,同襄国公独处的时候。”
“只在襄国公弥留之际,给儿孙分家分产罢,方才独留了襄国公世子密谈,时长为一盏茶。”
泽武帝闻言,心下又满意了几分。
襄国公因怒倒下乃是突发事件,事前并没有准备,在此之前,襄国公虽病疴难愈,但好生养着,再坚持个三五年却也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一来,想必襄国公手中的资源应该是全数都留给了世子,尚且来不及安排给其他人。
想到这里,泽武帝嘴角不由往上扬了扬,道:“这世子倒是个懂事的。”
候在殿中魏源徐智闻声抬头看去,见泽武帝唇角含笑,心下稍松,对泽武帝口中的懂事人也有了几分好感。
俩人正琢磨泽武帝心思之际,只听上首又传来一声,“魏源,着翰林院拟旨,感念及两代襄国公功绩,特准襄国公世子降一等,承袭襄国侯。”
“是。”
襄国公府的顶梁柱倒下了,一时之间,整座襄国公府哀戚之声不绝,从上至下,人人皆都彷徨不已。
好在,次日一早,天使便来襄国公府传旨了,杨荣超的谥号下来了,为武恭;云苏也承继了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襄国侯。
前来吊唁的宾客见来传旨的是泽武帝跟前的得用人大太监魏源;还给了杨荣超“武恭”这般贵重的谥号;云苏的爵位也只降了一等,纷纷重新估量杨荣超故去后的襄国公府和云苏这个襄国侯。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云苏心头百感交集。
以武开头的二字谥号按照高低顺序依次为忠勇穆刚、德烈恭壮、宁毅敏惠、襄顺肃靖。
原剧情里杨荣超的谥号不过是“武肃”罢了,由此可看出当时的皇帝待襄国公府确实不算优厚,毕竟杨荣超守边近三十载,可是为西北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将开国之初,趁机南下作乱的突厥、匈奴打回老巢,直至如今十数年过去,突厥、匈奴也不敢大举南下;回京后作为京营节度使的他也为泽武帝的登基保驾护航过。
如此功绩,不说同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先老国公的谥号“武烈”那般贵重,但“宁毅敏惠”总是够格的,与杨荣超同辈,功绩相近的其他武将勋爵的谥号便就是这几个。
实在不行,把襄国公的“襄”给了也行啊,然而泽武帝偏偏就只给了个“武肃”,还把原主的爵位连降数等,差点儿就给撸没了,着实是有些苛刻了。
不过转头把原剧情里原主一家干过的那些倒霉腌臜事儿拎出来,云苏又突然能理解泽武帝的做法了。
一来,杨辛氏算计原主孝期淫、乐,为了让原主名声再臭些,于下人的管束并不上心,于是整个襄国公府的名声都恶臭的不行。
二来,原主名声臭了后,杨荣超糊涂的接连两次上折请封杨云涵为世子,藐视朝廷律法,且泽武帝是有嫡长子的,若当真立杨云涵这个嫡次子为世子,岂不是在向文武百官暗示自己看不上皇后所出嫡长子?
三来,杨荣超作为只有皇帝心腹才能担任的京营节度使,请立嫡次子为世子的折子像是给了庶出皇子们某种信号了般,众皇子俱都开始施展十八般武艺各种揽权、结党营私,为此犯下许多大错,祸己百姓,泽武帝大怒,自要将这些账迁怒到杨荣超的身上。
这一世,襄国公府虽然也发生了许多不能示人的腌臜事儿,但好在都没闹出府外去,外人看到的更多的是云苏这个嫡长子是开国勋爵里第三代第一出息人,文能考状元,武能打翻一众武勋子弟,力大无穷,还娶了郡主,有汝阳王府这门强大兴盛的姻亲;襄国公府其他子弟也都不错,最少也有童生功名傍身,姻亲上佳。
是以,襄国公府在京中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
再加上得到那匣子里的东西后,云苏权衡利弊罢,转头便将大部分军中资源进献给泽武帝了,只留下最隐秘的那部分以作后路。
如今襄国公府年轻一代都在科举上使力,基本没有从武沾兵权的,改换门庭之心昭着,饶是一心想要削爵,为后世子孙计的泽武帝也不禁欣慰满意,不介意留着杨家的爵位彰显贤名。
心思百转间,云苏琢磨着便将泽武帝的心思揣摩了个六七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忙谢过魏源。
是夜,前来吊唁的宾客离去,云苏终于得了一时半刻喘气儿的功夫,忙回东院洗漱用饭,看看妻小。
原以为宁明雪现在已经是掌家近五年的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了,还是超品的侯夫人,再怎么都苦不着她自己和如意,却不想这人竟然在关键时候给云苏掉链子,竟带着如意,挺着近两月的肚子,不声不响吃了两天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