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朵的到来,无疑是白萝的强力支撑,好一阵的激动后,白小朵方才大力的拍了拍自己脑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大惊失色的拉住白萝说到。
“哎呀!小姐,大小姐还在东宫外面等你呢!”
白萝急匆匆的走出大殿,却诡异的没看见一个宫人,不过想到白瑾已经等她很久很久,也就没上心继续赶过去了。
“阿姐!”
夏日的金乌散发着酷热的气息,烤的地间石砖似乎都烫的紧,站在不远处的白瑾,穿着正式的朝服,乌发高挽成髻戴了玉顶,挺直了芊细腰背站在烈阳中,却是那般不急不躁,幽然静雅。
被热红了脸的白萝跑了过去,待近些才发现白瑾已是满头细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掏了怀中被宫人装好的牡丹绣绢出来。
“你怎么不跟小朵进来,这里这么热,中暑了可怎么好?”
绢帕本是递给白瑾的,可见她迟迟不接,一贯好心的白萝便狡黠的吐了吐粉舌,索性自己伸手去帮她擦拭。白瑾随了她爹,长的跟出名的阮阳美女们一样,身材高而丰满,也亏的白萝自幼学武,个子也不低,两人站在一处也就低了些许,擦拭细汗的手腕倒勉强可行。
对上白萝的明亮眸眼,白瑾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抬首握住了白萝轻柔动作的手腕,丹唇微勾道:“无事的,阿萝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说罢抽走了白萝手中的绢子,重新折了折,温柔的改替呆愣愣的她擦拭了,亲昵的动作,好半晌才叫白萝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咫尺相近的白瑾,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阿姐你跟我进去坐坐吧,我很好的,这里可比剑州热闹多了,而且吃的还顶好,殿下也不找我,就是后宫有点小麻烦。”
她说的倒是轻松,可听者均是有心,到了白瑾的耳朵里,无疑都变了味儿。垂眸间不经意看见了白萝刺着祥瑞海云的裙摆上似乎些许血迹,立时就沉了脸。
“这是怎么了?”
不知情的白萝忙低头去看,几滴小拇指大的学点已经干凝在裙上了,恍然说道:“不是我的,大概是今早我去看夏昭仪蹭到的吧。”
白瑾这才松了口气,拉过白萝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瞧着这丫头没心没肺的笑,便道:“我知你武功厉害,伤你的人不多,可是无论如何也要以防万一,这里不比剑州,父亲不在,若遇着了事,就托人给我送个信来,就是拼了这条命,我都会帮你的,可知?”
“阿姐我知道的,你别拿我当小姑娘可行?千军万马冲来我都还没怕过,阿爹可没教我什么是临阵退缩。”
这就是白萝的倔强之处,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她就不会轻易松口,更不会退后,小脾气倒从她爹那学的像。
自知多说无益,白瑾转了话题,将白淳璇的近状说了说,就准备走了,这地方毕竟是东宫,以前可能无甚,可现在白萝已经不是边关大将,而是正牌的皇储妃,到底还是要避嫌的。
“那阿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娘亲,莫要担心我,过些时候再见。”
努力扯着的淡然笑颜,不禁让白瑾心头一阵刺痛,温雅的眸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情愫,似是不安又似痛惜,掩饰间伸手替白萝理了理颈间的双凤璎珞圈,长长的白玉流苏都被这丫头折腾乱了。默默的看了看她,忽而伸手将她拉进了怀中来,一手掌住她的后脑。
“阿萝,不会太久的……不会太久……”
白瑾的怀抱,不似她的人那么温和,反而带着一分强硬和压抑,白萝抬起了头,不解的看着她,隐约间还能从那双和梁北辰一模一样的眼中看见水雾,惊鸿翩然。
“阿姐你在说什么?”
终究是没有解释,白瑾很快便离去了,余下白萝站在原地好些时间,也就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花墙下,明黄金龙的衣裙角,一闪而逝。
莫过好一会,天际骤起了几朵乌云,慢慢遮住了金乌,正往回去的白萝抬了抬头,以她的知识来看,估计是要下雨了。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最后一丝暑热也被渐阴的冷风吹散,才停没几日的大雨到来了。
宫人抬走了消暑的冰鼎,闷热的气息藏在大殿的每一处,坐在软软的飞凤锦榻上摇着手里的团扇,白萝异常不适应,她这手拿剑习了惯,陡然的学着别人秀气打扇,是越发的闷了。
瞧出了旁侧好几个宫人低头掩不住的笑意,便微霁了面容,身边的白小朵已然忍不住了,却被白萝伸手按住了手,眼神示意不能冲动。
“你们都下去吧。”
待人都走尽了,白小朵气愤不已的夺了白萝手中的明黄团扇,用力掷在了地上,结着血玉的坠子哐当脆响在透亮地砖上,叫道:“小姐!她们那是什么眼神!凭什么那么笑你!”
这些年白萝领着军队保卫边疆,虽不是个狠厉的主,可到哪里也都是人人敬畏的,哪儿有像这宫里的人一样,投的都是些白眼?
白萝倒是无所谓,笑道:“你管他人作何,我又不是一大块金子,不会人见人喜,日子还长着呢。”
这宫里的侍人最是不能轻视,得到上头十分可靠情报,白萝身边至少有不下六个人是眼线,皇帝特意命她不能打草惊蛇,努力装作一派无害的样子,以达到消减所有人对她的重大敌意和防范。
所以,她现在连生活都是在执行任务中……
好不容易安定了的白小朵,去拿了给白萝收拾的包袱过来,苦着小脸,简直好像是她遭遇了非人的对待,一个劲的叨唠着。
“要是老爷知道你这样惨,一定会带大军杀来的!”
拆着蝴蝶结的白萝一愣,随手拿了旁边的小抱枕扔了过去,低声道:“别乱说话!”
这种话一旦被有心人听了,完全可以成为扳倒她的把柄,以前白萝还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现在她明白到各方面都小心翼翼。其实最惨无人道的是,她的顶头上司,皇帝陛下曾直言她若是在一年内中招覆灭的话,他是绝不会施以援手的!
可怜的她,装成小白菜,奋斗在第一线,后边的靠山是如此的不给力……
“咦,这个?”
拿起一个嵌着宝石的锦盒,白萝怪是眼熟的,瞬间想起这东西的来源,不就是此前姬月徵给她的那个么。这东西她都没来及看,便遇到一大堆事情,细思大婚时,好像也没听见大宛使臣的名号,她大抵是回去了吧?
扣了扣小巧精致的如意锁,打开方一看,白萝立时就愣住了,瞬间又重重盖了上。
“不可能!不可能!”
“小姐你怎么了?”
两只手握紧了轻巧的小锦盒,却似重如千斤般想要扔开但又扔不开,盒子里面那东西,她就是瞎了眼睛,摸一下都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天啦!这不是大宛王爷的那个吗!”
白小朵表示已经闪瞎了眼睛,指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东西,目瞪口呆好半天,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将白萝看了又看,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信息。
其实也不是什么绝世的东西,不过就是一枚八宝赤金双凤朝阳的古朴戒指罢了,可重点在于……不论是白萝还是白小朵,都在姬月徵的手上看见过这样的戒指。
听说是大宛王爷的另一种身份象征……
轻轻捻起对着光线一照,便是五彩流转,白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立刻就察觉到不一样,忙道:“这不是她的那一枚,她的应该是龙,这个可能是……”
不用多想,这东西八成应该是她未来王妃的!
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这枚戒指,到底白小朵是没忍住。
“小姐,她不会是……不会是那个你吧?!”
很尴尬的问题,白萝气红了脸,速速想将戒指放回盒子去,甚至还想着等会找个地方扔了罢。可是,一切发生的就是那么巧。
白萝依旧坐在锦榻上,可是前面的人已经换做了卫明贞,白小朵挣扎着被南夜拽了出去,而她手里的戒指也到了别人的手里。铜雀中袅袅升起的香雾,静谧而优雅,却随着空气中的紧张不安慢慢凝固。
“还给我。”
生怕卫明贞认出这东西来,万一用心险恶,给她扣上个通敌叛国的帽子,那可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白玉棠花的发簪拢起了一半的乌丝,垂下几缕散落在阴冷的白皙面颊边,静静的立在白萝面前,卫明贞转动了几下手中的戒指,清冷的眸光立时有些不对劲了。
“这小东西倒是眼熟的很。”
这何止眼熟,压迫的气氛中,白萝甚至都能想起上一次在碧霞楼,姬月徵抓住她腿时,手上就带着对戒。只要是卫明贞没眼瞎没失忆,一定会看见并且认出的!
白萝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难受的想要起身去拿,却见卫明贞忽而一笑,眸光一闪,很快便将戒指一下掷在了地上,几个蹦跶,就没了踪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