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将将还明显形成死围的江湖高手们个个冷着脸,动作十分齐整的排起了队来,完事后就很有规律的让开一个道,只差没撒花了。
于是,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下,白萝顶不住场子笑了几声,樱唇微勾,一缕鲜血便顺势流出,她倒是随意的很,用手背揩过,便死死盯着走来的那人。
“果然是你。”她如是不屑的说到,话语中还带着从心底而发的浓浓失望。
这样浑身带着刺儿的白萝是很少见,可这却又是她本性之一,喜善憎恶,是非分明。所以多少还是让那缓缓走过来的女人了有些踌躇和不愉,素指捻着面上的面巾,便紧紧皱起眉。
“没想到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阿萝,别这样和我说话。”
那似是无奈好笑又像是不耐威胁的口气,听的白萝眯着眼一笑,稳了稳撑着长剑发颤的手,努力保持着清醒,冷冷说道:“我道是谁能有这般能耐,可以一口气请来这么多江湖人,你阮阳上榆梁家还是有那个财气的。”
不错,来人正是白瑾,尽管只着了一身轻便的黑色劲装,可只看露在面巾外的那双眼睛,白萝第一眼就能十分确定了。
“倒是没想到阿萝的眼神这么好使,倒叫我不知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呢?别误会,阿姐只是来接你回去的罢了。”
黑色的面巾缓缓落下,一时没了遮挡,精致如画的女子面目温和婉约极了,端丽秀美,朱唇嫣红,只那唇侧一抹笑意,却是冷的刺疼人眼。
“我可没有会谋大逆不道之事的阿姐。”
白萝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伤着了还是如何,只觉的心中比方才还要痛,隐隐的好像被什么东西不停扎着一样。
说来,今天一天可算是精彩了,先有卫明贞,后有白瑾,一个二个都是要撕破脸皮节奏,只怕今日过后,就真的要走陌路了。忽而,白萝不由想到了还被她抛在山洞的卫明贞,便瞬间警惕起了,她可不会觉得白瑾单单是为她而来。
白瑾也没生气,哼笑着就走向了白萝,脚下稳然,丝毫不显当日受伤时的虚弱,就像往常一般,站在了白萝半米之近的前方,几般轻柔的说到。
“本来是想迟些时候再告诉你的,不想今日却这么凑巧,阿萝,我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几日我真的很担心你,所以……”
“够了。”底气已经严重不稳的白萝,皱着眉头打断了白瑾的继续,看着这个她依靠了多少年的阿姐,只觉得头晕沉的厉害。
“不得已?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不得已,能让你这般丧心病狂。”
倒不是白萝说重了,今日若见到的不是白瑾,她可能还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偏生今天见到了,饶是从不着心谋策的她,都能把所有事串起来。
比如为什么白瑾会知道她去同州接了卫明贞,很简单,因为白瑾当时就在场,甚至白萝还觉得起和她交手的人里,可能就站着白瑾,什么去寻神医治母?不过都是些由头罢了。
再又是那个死在剑州的少女,被人头订长钉,无非是因为在同州见到了白瑾,所以才会连夜出逃到剑州,却没想到还是被灭口了,而白瑾的人却没注意到那少女手上的玉佩,以至于从那时白萝就起了疑心。
桩桩件件,之前白萝还怎么都想不明白,也不敢想,现在却都有了解释,无非全都是面前这个人,她的好阿姐一手操控的。
“我,总之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伤害你,阿萝……”
她的声音有些轻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正在缠绕着,阴郁而颓然。抬眸看向白萝嘴边渗出的血迹,不禁想要抬首去为她擦拭,可是纤细的手指还未触及,便被白萝躲过了,瞬间整个人便有些不对劲儿了。
看着她无力收回了手,白萝也没好到哪儿去,方才为了躲她的动作来的有点急,幅度过大,一时收不住就狼狈地摔坐在了地上,顿时就牵扯到一身的外内伤,疼的直抽冷气,喉头一时不禁,便是一口鲜血吐在了泥沙上,触目惊心。
“阿萝!”
再也掩不住眸底的幽婉心疼了,白瑾忙跟了上去,想要接住她,却被白萝用手挥开了,不大的力气却偏偏打疼了白瑾的臂弯,她知道那可能是白萝最后的一丝力气。
原来,即便是用完最后的力量,也不愿再与她碰触了……
白萝用剑撑着支起了腰杆,垂首坐在不甚平整的地面上,清美的面上已然蒙上了一层黯然悲伤,虚声说道:“以前只怀疑你会武,没到到这般厉害,藏的倒是深。”
只这一言,白瑾便紧紧攥起了自己的手,看着白萝因为伤痛而吃力呼吸缓缓而动的后肩,她只觉的心底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和不安。
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想要去抱起地上的人儿。
“我不知道你还受伤了,不然方才……阿萝,你别这样,我,我一直都对你……你不会明白的。”
说了那么多,又停了那么多次,白瑾终究还是选择了默然,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不敢,她知道如果现在说多了,白萝和她真的就不会再又以后了。
白萝还是头一次伤的这般重,即便是那时被姬月徵砍了一刀,却也不过是伤在腿上罢了,而这一只她是身心俱伤,腹部五脏的疼,终究让她没能听清楚白瑾在说些什么,额头渗满了冷汗,只迷糊的看着那张动着的唇,而心头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来。
“阿萝!”
不再隐藏任何的白瑾,终于可以在第一时间去拉起白萝的肩头,将人收入怀中,捧过那张已经惨白如宣纸的小脸,白瑾便慌手去擦拭那不断吐出的血。
“会没事的,阿萝,看着我。”
此时的白萝还仅残着一丝意识,所以在对上白瑾的眼睛时,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妥,看着那双越来越美的眼睛,她不禁要深陷其中,而耳边还不时传来白瑾的声音。
“忘记今天,白萝,忘记,你什么都没看见……”
是摄魂术!白萝大惊,她不知道除了卫明贞之外,竟然还有人会这招,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她能抵住卫明贞的摄魂,那么今天呢?显然有点玄。
慢慢的,白萝只觉得后脑中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沉,带着刺疼让她难受的想要睡去,控制不住的她对上白瑾的眼睛,然后在那一片柔美中好像记住了什么,缓缓的开始闭上眼睛。
“阿萝真乖,很快……”
白萝这一觉睡的极其不安稳,梦里全是卫明贞和白瑾俩人,起先还是不知名的争吵,到后来一人拽着她一只手,想要将她扯过去,也不理会白萝疼的惨叫,两人均是死都不松手,最终还是卫明贞拿着刀。
一脸阴沉笑意对白瑾说,不如一人一半吧,这样就不用争了。没想到白萝一直当做主心骨的阿姐还真答应了!眼看那一刀就要下来了,白萝瞬间就给惊醒了!
“啊!啊~嘶,疼!”
“这疼就对咯,不疼可就遭事儿了,你这一身武功可还是我亲自指点的,若是全失了,我会哭的很难受。”
就这么一声清若悠然不着调的声音,唤起了白萝醒来的第一丝清明,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小木屋,她苦着脸有些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师叔?”
下一秒,一身锦衣华服委实花枝招展的年轻男人自竹屏后走了出来,颇是俊美昳丽的面上一脸嫌弃,端着药碗是有多远举多远了去,还一面风情笑着应了声:“嗯,你这丫头还能记住师叔我,可真是难得。”
此人便是白萝老爹多年来最看重的师弟,白萝自幼偏爱的师叔——江湖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金刀狂人,琅越。
看到是自家师叔,白萝也就全然放下了心,转瞬又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伤处,发现已经裹的严严实实,拢了拢衣襟半开的中衣,不禁皱眉好奇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
她清楚起得昏过去之前,自己可是牢牢实实被白瑾抱在怀里的,怎么眼睛一闭一睁,人就换了个地方?
琅越将药碗不甚温柔递到了她手里,没个好气儿的说道:“当年我就说那俩父女不是个好的,你爹硬是揽着不让动手,如今可好了,瞧把我家小萝卜祸害的,是经脉尽断,武功尽失。”
闻言,将将才喝了一口药的白萝便喷了,黑色的药汁直接洒在了琅越的昂贵锦袍边角上,不顾那要杀人的眼光,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喊道:“我?经脉尽断?武功尽失?!”
惯来就注意形象的琅越咬着牙用手绢擦了擦袍子,才哼道:“还好差点,亏的你师兄医术高强,不然你这一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呼,眼睛发花的白萝这才将心又放了回去,继而抓住了琅越话中的另一个重点,忙大大惊喜道:“我那师兄也来了?在哪里呢?师叔快些叫出来让我看看呀!”
关于这位琅越收了好些年的大徒弟,白萝除了在千万字的信中看到过,可真还是素未谋面,她还真的几多好奇那个被师叔捧成了一朵花的师兄。
“师妹,我在这儿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温润轻浅,不多一分浮气,不少一分悦耳,还真是个美男的标配,白萝不由睁大了眼睛,待看着那一面微笑儒雅的少年出现后,差些背过气儿过去。
“怎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