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说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糖葫芦！”
月色下的院子里，一名中年妇女和七八岁的女儿坐在石桌前，抬头看着月亮。
“应该很快了吧。”
嘴上这么说，但自家男人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女人真的说不准。
眼前这石桌，还是他离家时搬回家的，说她平时可以坐在院子里择个菜，和别家婆娘聊聊天。
“娘，我想爹爹！”
小女孩儿托着下巴，眼睛发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唉，娘也想啊！也不知道前线战况怎么样了，闺女，你说你爹爹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在想咱们？闺女？小茵？”
没能得到女儿的答复，妇人面露些许的疑惑，不禁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被削掉了脑袋。
“小……”
噗嗤！！！
女人的脑袋腾空飞起，滚落在地上与女儿的脑袋贴在了一起。
一名男子悄悄撤出了房子，赶往下一个目标。
……
“公爹，夜深了，赶紧回屋睡下吧！”
“还早呢，不急！”
“公爹，我……”
“那回屋睡吧。”
二人起身准备回屋睡下时，一个人影闪过，瞬间喷出两道血柱，二人就此死去。
……
“你家那口子还在前线，那咱们不如……”
“讨厌！”
不大的木床上，两个人互相依偎，似乎要翻云覆雨一番。
然而，大门忽然被吹开，令二人浑身一紧，仿佛在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甚是紧张。
“还好，只是风而已……”
噗嗤！
噗嗤！
……
像这样的场景，在这一夜，在几万个家庭中上演。
刘峰不知道被杀的那些战士属于哪一方势力，但他已经预见到，这一方势力存活时间，不长了。
“为什么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呢？直接告诉他们，这人死在了战场上不就可以了吗？”
刘峰实在想不明白，就算是斩草要除根，也不是这么个斩法吧？
“省钱……”
“呃，这倒是挺有道理。”
起码省了抚恤金。
但重新打造一支这种规模的队伍，需要多少年，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算下来，完全不划算啊！！！
“防止……报复……”
外人可不会为了一个不熟不识的人调查真相，或是翻案正名。
只有家人……甚至有时候连家人也靠不住。
刘峰终于知道魇魔为什么不愿出手抵挡那股死人怨了，不是挡不住，而是真的根本不想挡。
曾经的魇魔手底下也有几百号对他衷心无比的将士，后来一个接一个的被监督队给杀了。
大概是眼前这些死人怨令魇魔想起了他曾经的那些手下。
刘峰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魇魔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疯。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战场算是解决了，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要不要立刻进入下一个场景，刘峰有些拿不准。
万一进去了，也用了同样的方式灭掉那些流民，到最后也出现了同样的后果，流民们的死人怨聚集……
“怎么办？”
刘峰看向了秦铭，
“是走还是走？”
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往回走？
秦铭稍稍犹豫，坚定道：
“走！”
刘峰：“………”
仔细一想，既然说的这么坚定，那就肯定是要往前走了。
见刘峰还有些犹豫，秦铭道：
“你不是个犹豫的人，更不是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
“可我不得不顾及你们！”
“反正我要往前走，跟不跟上，你自己随便。”
“那也得是我领头！”
“德行！”
“我也去！”
大丞相悠悠然转醒，立马举起手说道：
“都到这儿了，再回去多丢人啊？这一辈子咱就没怂过！”
刘峰：“………”
秦铭：“………”
没怂过？
哪儿来的脸说这话？
“嘿嘿嘿……”
三人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方向，已经定了，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该走上一遭还是要走上一遭！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三人起身，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
“好饿啊……”
“真的好饿啊！！！”
“快看，有肉！”
眼尖的流民目光瞬间注意到了刘峰一行三人，立马双眼放光地冲了上去，意图将他们团团包围。
“站住！”
刘峰暴喝一声，喝止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听我说，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哪里？”
流民选择了相信刘峰的话。
就算到最后这个年轻人拿不出吃得来也无妨，杀了把他吃了不就得了？
刘峰一把拉过最前方的一名流民，揪下了他的脑袋，笑道：
“来，把他吃了！”
流民：“………”
“你们想想，这一路上，你们身旁的这些标榜为同伴的人，声称要共患难，要同甘共苦，可他们抢了你们多少食物？如果不是他们分走了你的那一份口粮，你们还至于饿到现在吗？”
刘峰这话就属于纯诡辩了，流民的食物哪里来的？
还不是路上乞讨得来的？
人家施舍粮食是按照一人一份来施舍的，并不是一下给你很多很多，让你们自己分。
也有这样的，但是很少……
但流民可不会认真去想这个问题。
他们只会思考，如果没有身旁这个人，那么这个人的口粮不就是归给自己了吗？
自己还用饿这么长时间肚子？
再大胆点儿想一想，这整个流民队伍中的人，是不是都抢了自己的食物呢？
包括……妻儿父母？
刘峰等人慢慢后退，与这支庞大的流民队伍拉开了距离。
这话，起作用了，真的起作用了！
每一个流民，无一例外，全都红了眼睛，怒意滔天。
“啧啧，语言的力量啊！”
秦铭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在我们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甚至不需要面对面就能用语言，逼得对方自杀！”
“你们那个年代？”
“嗯……他能重生，你懂的。”
“嗯，懂了。”
……
“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抢了我的食物！”
男子抬手一拳砸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孩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这一幕，在此时此刻的这支流民队伍中很常见。
抬手，
落下，
打死亲人，
或是不认识的人……
整支队伍，如此展开了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