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快步行到宇文化及马前,正要问个究竟,又是没来得急开口,宇文化及一声令下,“杀。”
那数百骑兵便一个个从李虎身侧窜过,带起丝丝凌风。
难不成他们又将这些人杀光,不可能的,这太无情无义了。这一定不是宇文述的命令。
李虎转过手,冲着众骑兵爆喝道:“我是忠武将军,我看谁敢动。”话音一落,那些长长的马刀便削泥一般将那些人的脑袋削下,躺在地上的马刀够不着的,直接马蹄踏过,溅起血色一片。
那些不敢相信,不敢说话相信他们竟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大半个月前,他们也轻眼见过依如今日般冷漠噬血的骑兵将曾今的袍泽杀死,因为将军告诉他们他们是大隋军中的败类,是他们的耻辱。
所以他们对他们没有丝毫怜悯,认为他们亦是该死之人。
待他们死后,将军或许又会告诉其他的军卒,他们是军中的耻辱,不会有人同情他们,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诚然,很快又会有新的袍泽下去陪他们。
这一刹那,这些人沉浸在过往的思绪和多命运的感叹中,竟也忘记了在这尘世间留下多一点声息。
只发出了几声细碎的嘶叫声,如春丛中闷闷的小虫子叫唤。
宇文化及微微欠身,冲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李虎道:“李将军,这是我父亲的命令。”
李虎质问,“宇文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都是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将士啊?如此这般,对这些将士们·····”
宇文化及沉声道:“这是战争,李大人,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他们若是不死,会拖累更多人的。
我父亲这么做亦是为了更多的将士不会死去。”随即那容颜冷峻的身影绝雪而去。
第二日雪依旧没有下,给城里的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但是城外的大军却让城里的人感觉冷起来。
几百骑兵在城外飞奔着,随即便是几百支箭向城里射去,云羽赶紧命令众人趴下。
但是令云羽纳闷的是,这些箭便没有射到城楼上。心中好奇的云羽微微抬了一下头,但官军的举动却让云羽吃惊不已。
但见一支支箭头绑着布条的箭正向高空射去,随即便飘飘洒洒的落到城里,这显然是没有杀伤力的,这不是浪费箭矢吗?
随即那几百名骑兵退去,好似信使一般,送完了便走,不愿多待一刻。
此际在宇文述军帐里的宇文化及和李虎纷纷向宇文述拱手阿谀,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宇文述亦是撸了撸胡须,眉眼均闪着笑意。那雍容脱尘的儒雅气质,十足的智者相。
此际的河东城内屋檐上,雪地上,纷纷插着这些裹着白布条的箭矢,不少士卒已经捡起布条,拆开看了起来,只是随即又将他们扔在了地上,显然什么也没看懂。
云羽下楼,也捡起一支箭矢,取下箭头上的布条打开看了起来。
“杀云羽者,赏银千两,良田千顷,美姬五名,保举其为县丞。
打开城门者,入城之后赏银千两,良田千顷,贼属娇妻美眷任其挑选,且保举其为河东县令。”
看完之后,云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旁的徐世积问,“云侯上面写的些什么?”
云羽将手上的布条递给了徐世积,徐世积一看,眉头如云羽一般紧蹙,随即将布条紧紧拽在掌心里,怔了怔,才道:“云侯,这,我赶紧命人将这些东西都给收起来,烧了。”
云羽探手阻止道:“烧了又如何?敌人还可以再射。”
宇文述军帐内,宇文化及提出疑问道:“只是父亲,那些贼寇大多数不识字,上面的内容他们根本看不懂啊。”
宇文述瞅着总能看出一些问题的宇文化及,心头是一阵欣慰,这孩子还算不枉这个教导一番,只是每次都不能准确猜到他的用意又让他有些小小遗憾,看来日后还得让多加历练。
“他们当然看不懂,我这是给贼首看的。”
“啊,你给贼首看,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宇文化及讶然的问。
一旁的李虎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宇文大人的意思是想在心里上嬴贼寇一局。所谓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宇文述点了点头。
河东城内。
云羽把全军召集了起来,亲手打开一张布条,朗声读出,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好似再鼓舞众人夺其头颅一般。
众人听避,纷纷若有所思起来。在众人还沉默在他们的思绪之中的时候,
云羽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云某的脑袋如此值钱,云某也不敢阻拦诸位弟兄,若是有哪位兄弟觉得又能力要了云某的脑袋尽可以拿去。有吗?”
狂妄,实足的狂妄,一时间,天地无声,山河失色。
这是像所有雄性个体宣战,是在告诉所有人,在他心里他很自信他们不如他。
行刑台下变得如死水一般寂静,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见。
云羽在滇榆的神威,早已在全军上下传的神乎其神。若是旁人这般狂妄的说话定然会激起一些狂傲的雄性去用行动去证明他自己。
但是这人是云羽。
他火烧官军,活捉李建成,一剑刺死如神一般的将领王处之。滇榆城内更是全歼近两千入城先遣军。
在沉默良久之后,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跪下去的,随即众人便纷纷跪了去,口中高呼,“誓死效忠云侯,誓死效忠云侯。”
这时男人对男人彻底的臣服,如鹰隼对真龙的臣服。
秦皇汉武又如何,他们敢独面全军,突出这般霸气的言语吗?恐怕连狂妄如斯的项羽也不敢这般狂妄吧。
立于高台之上的云羽一时感慨良多,若是野心和欲望能被催发,那么此际他的野心和欲望已经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入夜,果不其然官军蚁聚于城下,众军卒将布条上的内容高喊而出,声音响彻云霄,震撼天地。
立于城楼上的云羽听着下面和那布条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呼喊声,这才完全明白了宇文述的阴险。
将那些布条射进去,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也会引起众士卒的注意,这种情况之下。他看了之后第一反应,必然是将那些布条收起来,全部烧毁,这恰恰中了宇文述的奸计。
一旁的徐世积也反应了过来,心中暗叹:“云侯真是技高一筹,若是将这些布条烧掉,说明云侯惧怕那些布条,那宇文述在让人这么一喊,那岂不是又说明云侯怕死。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众人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谁又愿意把脑袋交在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的手上。
将那些布条上的内容,当众向众军卒宣读。
如此一来,不仅丝毫没有让众军卒与云侯产生间隙,反倒提高了云侯的威望啊。宇文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即徐世积转首望向雪空,“天下即将大乱,若是云侯在撑个一年半载,待天下大乱之时,以云侯的文治武功,谁能与其争锋啊!
能跟随这样的明主,真是苍天庇佑、祖宗庇佑啊。”
喊了半晌,官军不出所料的退了去。虽然这些东西在云家军中没有丝毫效果,但是在河东那些遗留显贵里却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他们被云羽刮过那么多油水,简直比刮骨还疼。
尽管表面上对云羽恭敬,心中却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