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依旧长青,梅却日渐凋零,零落成泥。原本在一处风华不多让的两物好似要阴阳两分。时光若按寻常百姓来说已然不早,但离夜归人李世民回来的日子尚早。
长孙柔面色有些煞白,一副惶惶不安不安的样子。陡然间又是一阵干呕,好似要将舌头吐出去。这种现象已经持续好几天,长孙柔起初还当作肠胃不好。现在她确信,她又怀上了。
余冬的寒风透过镶梅窗扉,带着泪珠微光在屋子里打着转。她哽咽了几下,又用手背抹了抹大颗大颗如珍珠般挂在脸颊上的泪珠,须臾,她目光又有些惶恐的扫向屋外。
怀上了李世民的孩子,这也意味着她和李世民的事很难瞒住,不说别人李秀宁那一关就过不了,那丫头好似上辈子欠她的,隔三差五来招惹她一回。想到李秀宁那飞扬跋扈的面容,长孙柔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李秀宁斜躺在军营之中的木板床上,脚丫子随意弯曲着,手撑着后脑勺,明亮的眸子半眯着,苦恼的神态映衬在烛光里。从她堂哥那得知,李猫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且好色成瘾,十分可怕。
且他手下人多势众,兵强马壮,还有以一打十的骑兵,实在是惹不起。李秀宁也知道,在这个世上应该再也没有敌人会因为她的几滴眼泪让着她了吧。
那一张脸又倒映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由得皱起眉,摇了摇头,好似要在脑海中的那张脸摇个支离破碎。
云羽皱起眉头,瞪了宇文昭月一眼,宇文昭月退了一步,云羽清了清嗓子道:“这么机密的事能告诉你吗?若是能告诉你我早说了。你这丫头年纪不小,行事如此莽撞,差点坏了宇文大人的大事。”
宇文昭月皱眉插话道:“其实我才十五岁,应该年纪不算太大吧。”
云羽做出一副吃惊状,讶然道“啊,十五岁就懂得这么多?”
宇文昭月先是怔了一下,好似没反应过来,随即又见云羽那盯着她的含笑目光。霎时恍然,脸颊绯红,羞赧的笑起,俏若早春粉桃。虚手做打云羽状,娇嗔道:“不许笑话我。”
残雪细碎,可曾有人看见一个身影仍旧傲立雪中,自打宇文昭月一入云羽营帐,他便一直站在这雪夜阴影里。曾今,他从不敢高攀大小姐,他也把他对大小姐的爱慕深深藏在心里。
只是宇文述死了,宇文家衰落。二人再次重逢,他感觉到了大小姐对她的依赖。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些感谢李虎杀了宇文述。
他深知李猫同李虎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小姐必然是羊入虎口。一想到营帐里的不堪入目,他简直对云羽的恨意超出了李虎。
宇文昭月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父兄啊?”
云羽拍着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道:“等开春吧,等这个冬天过完你就能见到宇文大人和宇文公子了。”宇文昭月好似想确认一下,皱眉道:“你不会骗我吧?”云羽有些失落的在宇文昭月的脸颊上扫过,好似很受伤的样子,沉声道:“如果你见不到你父兄,我自刎向你赔罪,这种可以了吧。”
宇文昭月凝眸,随即又道,“可是你就是死了也换不回我父兄啊?”云羽登时面色铁青,宇文昭月赶紧又补充道:“我信你。”
宇文昭月又想让云羽去救回老虎山上那些随从,云羽自然是拒绝,宇文昭月也没继续恳求。
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云羽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挥手让她出去。宇文昭月却没有出去,如花的容颜倒映在云羽余光里。云羽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
宇文昭月咬了一下薄唇,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其事的问道“我的嘴真的像鸭子嘴吗?”看着宇文昭月一副认真的样子,云羽没好气的道:“你的嘴向老虎嘴。”随即便低下头,不再看她。
宇文昭月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刹那间好似百花开放,群鸟朝凤。
走在回营的路上,宇文昭月一直回想着云羽那张面容,虽然他一担任独占一面的将军之职,可他竟然还那么年轻。他给人一副很好色的样子,却并不是如旁人看到的那般好色。
此际她又想起,若有人问今晚之事,云羽让她当着任何的面说他欺负了他,虽然她想不明白云羽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说?但只要能他救回父兄,区区小节比起父兄的性命又能算得了什么?
若是能换回她父兄,即便以生相许又如何?正当宇文昭月思索着,一个人影中从夜色阴影中窜了出来,那两个护送宇文昭月的军卒赶紧拔出了刀刃。
借着忽闪忽闪的火光,他那一张脸在夜色里变得忽明忽暗,就像是阴晴不变的天气。他好似有些落寞和悲楚,呆木的犹如没了生气的木鸡。两位军中怒斥道:“你是什么人?”
宇文昭月赶紧解释道:“两位小军哥,他是我,我朋友,不是外人。”两位军卒这才将刀刃收回了刀鞘。
张彪陪着宇文昭月向营里走,一路之上张彪较为沉默,倒是宇文昭月欢悦的像一只小喜鹊,如夏日的梅雨般零落零落说个不停。时不时还像后面两个军卒问东问西,两位军卒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很乐意为宇文昭月解惑。
一切看似很欢快,只是张彪的那张脸却始终阴沉在夜色里。
狂风不知何时,因何事狂舞起来,那些帐篷好似要从地面飞起。发出的轰轰隆隆声,让帐篷里的人霎时产生一种不安定的心里。更别说在帐篷外的人了。一瞬之间,那些岗族亦或者寻卒摇摇晃晃,就像是一株株在微风中晃个不停地小麦苗。
再此情境之下,他们的戎装领口也被掀起来,一些雪粒子顺着领口滑落到了肌肤各处。一股生冷让有些麻木的身体再此颤抖起来。
不过好在云羽在军营各处都燃起了不少火堆,虽然这些火堆好似有些自顾不暇,但是这些看似慌不择路的狂舞的火堆并没有影响它的光和热。却只见一个个军卒向这里靠拢。
那些岗卒旁边就有一个火堆,自然不用擅离岗位去取暖。
好似一切与云羽相关的人或事物都有着荒诞的幸运一般。狂风乍起之时,宇文昭月的一只脚刚踏入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