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将近,夜色哀愁。不冷不热的天,反给人一种莫名的愁绪,长孙柔借着烛火,对着窗扉望眼欲穿,眼底思绪万千,好似恰有佳人在水一方,却难能相见。
自打她告诉李世民她怀孕之后,李世民来的日子却是如这冬日的雪,一日少过一日。她也愤怒过,可是李世民告诉她,他见了长孙柔便有些抑制不住,怕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儿。她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她当初怀的不是他的孩儿的时候······尽管有千般怨,此话如何说起呢?
她悄悄的行到门前,手触到了门,好似想要打开这一扇门,手却又猛然滑下,终究是没有打开,没有李世民来的日子里。
她越发的害怕,她仿佛感觉外面的天光也在嘲笑她一般。有那么瞬间,她有过寻短见的念头。只是柔软的手一触到肚皮,那些念头便如云雾般散去。她心中又有些庆幸,得亏李秀宁这些日子没来。
话说,宇文昭月抬眼一望,却见来人正是李秀宁,宇文昭月眼底闪过一抹吃惊,“秀宁,你······”李秀宁也不管那许多,上前便拉着宇文昭月的手往外拽,“昭月姐,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跟我走。”
宇文昭月欲要开口,却又听见李秀宁道:“昭月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等回到朝廷,我一定让父亲治他的罪。”李秀宁陡然发现后面的那个身影有些抗拒,转过头问:“昭月姐,你怎么不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外面那两个军卒醒了就走不了呢。到了我堂哥李虎那,我们就安全了。
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回你父亲的尸骨的。”
宇文昭月越听越听生气,流动的眸子越发气愤的瞪着李秀宁,只是此际忙的不亦乐乎的李秀宁没注意看。宇文昭月再也忍不住,重重甩开李秀宁的手,撇过脸气氛的道:“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谢谢你陪我来,我承认,若不是你,我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李秀宁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又觉着宇文昭月兴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亦或者有什么把柄握在了李猫的手里,又好心好意的暖声道;“昭月姐,你这是怎么呢?你是不是被他威胁,我听我堂哥说了,那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宇文昭月还未待李秀宁说完,便没好气的打断道:“什么都是你堂哥,你就没想过你堂哥是什么人吗?”
听着宇文昭月有些气愤的指摘一心一意爱护她的堂哥,李秀宁好似也有些生气。皱眉,道:“宇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李猫便是你杀父弑兄的仇人。你难道真的要委身是仇人吗?”
“你······”宇文昭月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又回想着云羽的话,此际亦是深有体会,真理有时是可以被颠覆的。
若不是李猫忍辱负重,恐怕她最后连杀父仇人都分不清。话便要脱口而出,但又想到云羽的嘱咐,也只得忍下。又不想和李秀宁说下去,便愤愤道:“对,我就是要委身伺,他。你走吧。”
李秀宁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心甘情愿伺候杀父弑兄的仇人,这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不,简直是魔鬼之中的魔鬼。
“昭月姐,你确信你没有说错话吗?”
“没有。”声音低沉,但却冰冷而决绝。
李秀宁又劝说了好一会儿,只是宇文昭月心意已决,便没有任何效果。
宇文昭月又想到李秀宁接下来便会回京城。又担心李秀宁回到京城后,让她父亲李渊整治云羽,竟然又说出了一句破天荒的话,“秀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告诉你,你回到京城之后,不许让你的父亲整治李猫。否则,你我姐妹之间的情义就此了断。”李秀宁简直如遭雷击,差点晕倒。
一阵压抑和低沉的脚步声在所有人不注意间悄悄行来,宇文昭月的这句话恰巧入了他的耳,一句一字如刀子般刻在他的心上。
他目光似箭,脸色如火,脖子上的青筋突冒,红色的纹路依稀可见。只是这一切都隐盖在了夜色里。紧咬着唇,似要将嘴唇咬穿。但还是有稀碎的声音从嘴里泄了出来。
他深知,他不能呼喊,即便是有天大的痛,他也要忍着,只要这样他才能杀了他,只见他向夜色身处快速的奔跑,所过之处,白霭破碎,青烟冒起。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如一匹野马狂奔。
叶雨柔坐在云羽腿上娇声问,“小云子,宇文昭月会不会被李秀宁带走啊?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她呢。”
云羽自信道:“不会。”
叶雨柔软糯的声音又问:“只是她们毕竟是好姐妹啊。
他是信你,还是信她?“叶雨柔怔了一下,眉头皱起,又道:“她若是过那边去,李虎肯定不会放过她,他连她父亲都敢杀,更何况是她。”
云羽戳了她一下脑门,淡淡一笑道:“傻丫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即便宇文昭月跟叶雨柔走,也出不去。”
叶雨柔陡然站起,撇撇嘴道:“就知道你舍不得她。”
她费尽心思,不顾性命进来救她,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李秀宁也恼怒起来,冷冷的瞅着宇文昭月,厉声道:“宇文昭月,就算我从来都不认识你。”
随即便跑了出去。望着李秀宁的身影,宇文昭月好似有些失落。轻轻叹息道:“秀宁,我也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只是事与愿违。”
李秀宁顺利走出了营门,回望了这座大帐一眼,心乱如麻。哀叹一句道:“昭月姐,你竟然自甘下贱,那就随你吧。”说完,便扭过头,朝回走去。
当李秀宁悠闲的甩了甩手臂,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却瞅见前方火光一片,她瞪大着眼珠,这才看清,是黑压压一片的人,正向她包围而来,骑兵,步卒。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弓箭手。
望着如乌云般涌动的人群,即便是李秀宁心头也勇气一阵害怕。她隐隐感觉身子发轻,步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