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春行走在童装世界里，一件不落地看着选着，想象着莫语和莫冬穿上每件衣服时的模样，两个小外甥牵着莫如春的心，每个月她都想着给莫语和莫冬买成件衣服、玩具或是儿童用品寄回去。
莫如玉经常提醒她再别乱花钱了，莫语和莫冬不缺吃也不缺穿，玩具更是数不胜数，不但莫如春给孩子们买这买那的，郭君宁、王家秀也经常买儿童衣服和用品，魏家明、胡海天还有何玉刚虽然不买衣服，但也都经常送玩具，莫如玉觉得欠下的人情太多，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了。
莫如春每每听到莫如玉这样的唠叨，一般都是口内答应着，但行动上还是我行我素，随时随地发现好东西就买了给莫如玉寄过去。
今天莫如春想给两个孩子每人买一套清凉夏装，小孩衣服可真是太可爱了，一整套迷彩背心加短裤，还配了同材质同花色的帽子和小小的双肩包还有迷彩鞋子，这一套简直不要太帅，莫如春几乎没犹豫就让服务员包了起来，还另外让服务员赠送了一双白色儿童短袜，交钱时莫如春才意识到莫冬也得是这个数才合适时，一套三百七十元，两套就得近八百块钱，这个月的衣服预算已经花完了，明天逛二楼的打算只能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实施了。
莫如春提着给莫语和莫冬买的衣服从电梯下来时，就见钱春明紧紧盯着电梯和商场大门，莫如春发现钱春明时已经晚了，钱春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如春，又见面了，刚才看你一闪就不见了，我把客户送走就在楼下等你，没吃饭吧，我也没吃，走，我请你吃西餐去，咱们今天不谈工作，就单纯吃饭。”
莫如春本来想一口回绝的，一听钱春明说今天不谈工作，只单纯吃个饭，心想：有人请吃饭不去是不是傻啊！正好也饿了，单位食堂这会早下班了，外面吃小吃太热，大餐厅有空调就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进去该吃什么，正想着买点街边摊回宿舍开着空调吃。钱春明说请自己去吃西餐，西餐肯定比街边摊好，那就去呗！
这商场七楼就有西餐厅，莫如春和钱春明上了电梯往七楼走去。
钱春明看这会儿商场的人明显比刚才少了好多，便笑道：“如春，这会可能人都拥进餐厅了，要是餐厅人多，我建议咱们去逛逛二楼过一个小时再上去吃饭，你看行不行？”
莫如春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今天原本就是冲着二楼来的，结果没逛成，钱也花了，现在白逛逛也行，先看好，等下月来买，要是运气好的话，下个月也许还会遇上打折，到时候花一半的钱东西还是这个东西，那可是太划算了。
钱春明看莫如春没反对，便和莫如春一起从电梯上下来往七楼餐饮区走去。
一家一家看了一阵，在这座大商场开西餐厅的有好几家，每家有每家的特色，每家人都坐满了，钱春明便在一个半小时后预约了一家知名西餐，说好了到时给他们留位置。
两人订下吃饭的时间和位子，又返身上了电梯，来到二楼少淑装区，莫如春此时看到那些让人十分心动的美装，也不管身后钱春明，直直就冲进一家她在《上海服饰》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品牌店里。
莫如春贪婪地看着每一件新潮衣裙，从颜色到款式，从做工细节到配饰，从长度到大小，每一件她都细细打听了价格，大小码，上货时间，那些已经过气地被摆进打折区的，莫如春也没放过，当她意犹未尽地从店里出来时，钱春明还在里面，她盯着下一家又想走进去。
当钱春明手里提着四个手提袋从店里出来时，正好看到莫如春想进第二家店。
他便在莫如春身后喊道：“如春，咱们约下的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接着逛，好不好？”
莫如春听到钱春明在叫她，便停住脚步，一边往回撤一边说道：“这么快时间就到了，那咱们去吃饭吧。”临走还又回头往店里张望着，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或一眼相中的。
莫如春看到钱春明手里提的袋子上印的正是刚才那家店名，笑道：“怎么还在北京消费啊？给你媳妇买的？”
钱春明笑道：“不是，给你买的，刚才看你认真打听了这几件觉得很适合你，就帮你买下来了，算我送你的，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从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今天算是把这一课补上。”
莫如春听了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说道：“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你又不欠我什么，为什么送我东西。有什么可补的，你这话让别人听到容易产生误解。你还是送你老婆吧！这世上只有她收你的东西天经地义。”
钱春明看莫如春往后退，知道她忌讳，便笑道：“你不用太紧张，这几件衣服也不算贵，我送她的比这贵，她可不穿这样的衣服，你就收下吧！以后咱们能不能见上面还不知道呢！你别每回见我都象见阶级敌人似的，我没那么可怕吧！”
莫如春听到他老婆穿的比这个贵，心里其实挺不好受，钱春明这话有没有显摆的味道还不好定性，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今天这衣服她必须得收下。
但莫如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凭什么他老婆就比她穿得衣服贵，凭什么他让收下自己就必须得收下。
想到这儿，莫如春的牛脾气劲儿又上来了，她并没接钱春明递过来的那几个手提包，而是大步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你把今天吃饭的单买了就成，那是我答应的。这衣服你愿送谁送谁，我没答应的事你做了也不落好。”
钱春明看到莫如春从自己身边走过，冷气十足的二楼好像满楼都飘着莫如春那几句话，引得刚才那几个服务生窃窃私语着。
钱春明知道那些服务生肯定误以为莫如春是自己女朋友，这会儿赌气走了，把她们看到的这一幕当成是情侣闹矛盾了。
钱春明没多看那些年轻服务生，跟在莫如春身后也往电梯方向走去。
两人进了餐厅坐下后，钱春明早在吧台点了餐了，他要了西餐的全套，这套餐品共有六道餐食，一个人的价格是一万零八百元，两个人就是两万一千六百元。期间还有专门的小提琴手可以在两人就餐时现场表演一首曲子。
当莫如春知道了今天吃的这顿饭花了两万多块钱时，已经顾不上嘲讽钱春明腰里别的二两铜，装有钱人这样的话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和钱春明确实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上了。
两人从餐厅出来，钱春明并未发现莫如春情绪上的变化，只说道：“如春，这会已经九点钟点了，离商场关门还有半小时，快快去二楼那间铺子还来得及，我们走快点。”
莫如春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逛商场的兴趣了，今天这顿饭已经打击到她了，具体说她觉得自己混得太失败了，居然到了在钱春明这里蹭吃蹭喝的地步了，这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看谁都不在眼里的自己。一时间莫如春都有点瞧不起自己了。
今天这顿饭算是把莫如春的骄傲给削了顶，吃饭时钱春明确实没提一个字的工作，但话里话外，莫如春也听出来了，他现在出入的场合，社交的对象，参加的宴会，吃穿用度已经和自己完全拉开了档次。
今天这顿饭也许是钱春明是有意给自己过去的执着划个了句号，从此大约他不会再对她有分毫留恋了。
钱春明对自己那份执着所起的变化让莫如春十分扫兴，尽管她也不喜欢钱春明，但就这么明明白白被人家给踢出局却又不甘心。
往前走没路，往后退回不去，此时的莫如春骨子里存着怨气，嘴里说着不相干的话，心里却后悔得象吃了苍蝇一般。
自己真是愚蠢，干嘛要给他这个机会，今天就不应该让他请这顿饭，就应该让这份恋而不得的情怀永远留在钱春明那里，现在人家拿几个臭钱就把心愿了了，自己已成了过去时，此时的自己象被丢弃的一个早年想买买不起，现在不屑再买的钢笔或铅笔盒，她在某人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一丁点价值了。
莫如春提着莫语和莫冬的两套衣服沮丧地回到宿舍，进了门就歪在床上，这间曾为她带来欣喜的一居室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很无趣，比起钱春明在国外那上下两层的豪宅这简直不能称为房子，顶多是个窝，而且还不是自己的。
莫如春越想越不平衡，当年在学校自己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混得连个娘娘腔也不如，这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
不行，不能就这么沉沦下去了，活着就该象女王一样，绝对不接受半死不活，现在的自己好象活着就为挣那几件衣裳钱，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得给自己找活路，不能让钱春明看笑话。可是这活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