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幸这场战斗胜利了。
这场本就不应该开始的战斗，以晨左二和金毛获得惨胜而告终。
邋遢老人和他的大个子选择了袭击晨左二，也便是做好了背叛当年和吴老师约定的准备，而这，作为旁观者的杜越一定会如实和吴老师坦言。
望向漆黑的洞口，晨左二缓缓走近，触摸禁制，却发现之前凝实的禁制此刻有些松动的势头，又等待了一会儿，禁制发出了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随后不知名材质的禁制碎片崩碎在地，光芒洒进，山洞重见天日。
晨左二抬头看，大怪物巨大的身子凝滞着一动不动，那双幽绿的双眼依旧睁着，然而整副身躯像是标本般一动不动，已是气机全无。
走到如今，晨左二知道吴老师应该是想就柠高遇到的困难求助于躲在山洞中的老友——邋遢老人，让自己带上金毛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麒麟犬的稀有很可能让心若死灰的邋遢老人重燃热情，这样能增加老人离开山洞的几率。
然而吴老师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好友穴居十多年来，心思早已不复当年。
怀疑和不甘让邋遢老人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法。他让大个子强行夺取金毛的身体，还打算杀死晨左二和杜越二人毁尸灭迹。
结局就变成了如今这般，一人一狗都死在了荒无人烟的密林深处。
长叹一口气，晨左二将怀中的“增强好感”技能书收好，望向杜越道：“杜老师，咱们得赶紧回去，告诉吴老师这个消息。”
杜越沉默点头。
晨左二又转过头来，望向山洞，邋遢老人的洞穴里，或许会有一些有用的东西。
金毛现在的状态还不算稳定，便让它留在越野车旁休息。晨左二想到邋遢老人拿出来摆弄仪式的五色土壤，后背还感觉凉风阵阵。
幸好金毛是那什么麒麟犬，精神力量足够强大，抵抗住了大怪物的精神攻击，否则真让这个久居山林连脑子都烧坏了的老头夺舍成功了。
料想这种土壤应该是极其稀罕的物品。
身为宴昼的老人这么些年来在这深山老林里，应该也存了些天材地宝才是。
怀着这样的想法，晨左二信步走进了洞穴。
从白色胶囊中拿出用于照明的手电，左右打量。
在漆黑的山洞深处，竟然有一些乞巧的小玩意儿——自动发光的萤石。
这些萤石闪烁着微弱的荧光，照亮了邋遢老人和大怪物在宽大洞中的栖息之地。
有些萤石已经黯淡得近乎无光，有些萤石还明亮如白炽灯。各种颜色、各种样式都有，被均匀地放置在洞穴的各处。四周有一些完全黯淡的萤石碎块，被整齐罗列在一旁。
可以看出邋遢老人生前做科学的态度也是严谨的。
这些萤石在外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虽然它们发出的光照亮度会随着发光时间而逐渐衰弱，但市面上这东西很稀少，如果拿到市场售卖，会有不少收藏家们砸下重金购买。
晨左二准备离开前带走这些萤石。
反正现在他有白色胶囊，可以储存非常多的东西。
但当务之急是柠高的危机，所以他动作得快一点了。
再张目四望，晨左二发现了一个被切割得非常平整的木桩。
木桩上以及周围堆放着很多纸质材料，粗略一览，都是些神鬼志怪或者看似胡乱涂鸦的线条，没太看懂，便一股脑儿先将这些材料都装进了胶囊中。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本可以让马匹奔跑速度提升的技能书，名为《马蹄急》，是一本四级辅助技；还有一本《象鼻催长术》，同样是四级辅助技。
这两本技能书可以给苏察和赵幽两人。
木桩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些，晨左二没有时间细看，他只知道光是纯手写编纂的技能书就有十几本，还有一些用野兽皮毛、骨骼制作的甲胄和武器，应该都是邋遢老人平日里打发时光的玩具。
很快，他在一个柜子里还看到了储藏良好的五色土壤，十五个瓶子装着三份五色土壤，在荧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晨左二将剩余杂七杂八的东西统统装进了白色胶囊中，又将手电筒的光打起，动作迅速地一颗一颗摘掉挂在洞穴的萤石。
临走之前，他发现在大怪物柔软的藏身之处，竟然还有几缕鲜红如赤练的毛发。
将毛发也装进胶囊，晨左二离开洞穴，踏上早已等候在外的越野车，一边安抚金毛的情绪，一边回望阳光照耀下不再阴森的洞穴。
洞穴的门口，庞大的怪物双目无神，它的身前躺着一个头骨破碎的邋遢老人。
这趟入林之行，非但没有找到帮手，自己的性命都有些不保，实在是让晨左二心惊胆战。
这场战斗与以前的战斗都不一样，从头到尾晨左二都处于被动的位置，若非变故丛生，他现在连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胜利得也很侥幸，邋遢老人当他是一个不会泛起任何波澜的小小石子，没想到他实力的最强点刚好能斩杀最弱时的老人。
自始至终，他连老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也不再需要知道了。
死者极少有人留名。
要留名，首先得要活下去。
————
离这里百里之外的地下。
柠高派出围剿S组织老巢的尖端小队七名成员，此刻只活下来了三人。文声、云雷两位副校长背对着背，用破晓八段的修为为对方挡下了从背后袭来的漫天火光和碎屑。而处在二人夹缝中的一名年轻教师承受两位副校长接下来的余波，虽受了一定程度的伤，但好歹还是活了下来。
石屑纷飞、地动山摇结束之后，三人所处的区域正好是承重柱和墙面形成的三角安全区，因此得以在逼仄的空间内暂时喘息。
“小莫，其他四名老师怎么样了……”文声副校长嘴巴微张，虚弱问道。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求从这位年轻教师的嘴里听到奇迹的答案。
姓莫的年轻教师不答，坚毅的脸庞掉落几滴泪来。
“这么强大的爆炸和冲击波，若不是我们提前到墙角规避，也无法活下来，”一旁的云雷副校长咬牙切齿：“这个地址显然是被人事先放好的爆弹，他们故意将位置暴露给我们，让我们追踪到这里，然后在我们进入瞬间，引爆所有的爆弹。简直是……狡诈恶毒！卑鄙无耻！”
文声副校长回想起当时爆炸的一瞬间，他很欣赏的一名老师被一块如轿车般大小的巨石压下，紧接着被热浪吞没的场景，深吸一口浊气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让这个S组织付出代价。”
“高昂的代价。”
————
邓折风的尸体被人轻轻合上双眼。
邓烬站起身来，秋杀在他身边沉默。
他们从办公楼那边赶过来时，大门前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纯粹送死的监狱犯人们怎么可能是铜皮铁臂的机器人军队的对手，再加上药物作用的消散，战斗乏力，这场无情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犯人敢死队半数死在了三等机器人的铁手之下，半数死在了逃跑时S组织给他们脖子上套的微型爆弹下。
残肢断臂和无头尸体随处可见，血液和桂树的混合气味刺激人的口鼻。
情况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负责这里情况的部分教师没有谁还能保持从容神色。
他们是经历过不少实景VR的锻炼，但如今这种情况，是身边的真实事件，是拿同伴的生命、柠高的未来做的赌注，是无法重来的，半点马虎不得。
看着同伴们受伤、倒下，大家心中其实都充满了恐惧。
还好从宿舍里冲出重围的学生们自发组成了小队，在几个小时后，终于解决了办公楼那边的麻烦，赶到这里驰援。
邓烬、秋杀和楚冬阳跟着大部队一起杀到了这边。
将这里剩下的残兵全部收拾干净之后，邓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邓折风。
这个少年至死仍未瞑目。
秋杀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但我承认他办事的能力很强。心狠、手辣，对他人如此，对自己更是。”
邓烬没回头，看着邓折风全是红斑的稚嫩脸庞说道：“他知道自己只是邓家变故的小旗子，但仍然选择了沉入这场战斗中，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能快速晋升的机会，”邓烬握紧了拳头，“他追杀你虽有私心，但仍是迫于邓家的规矩行事，死在这里，还是因为邓家。”
“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邓折风，虽然当时邓三河是为了让邓折风来监视我，但我仍是把他当成了我的朋友……超过对下属的情谊，”邓烬缅怀，“他刚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他没读过什么书，从今天起要跟着少主混，混个出人头地，混得开豪车回门派里给他们樊城直拳派的同门看看，不是一定要读什么狗屁三字经圣人训，每天早起练拳打沙袋才是唯一出路。”
“总之，我们邓家对不起他。”邓烬望向一处高处平台，那里曾是邓三河和鱼海棠站立之处，“邓三河、我妈、我哥……现在的邓家，到底变成了怎样一个乌烟瘴气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