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你说他们今晚会来吗?”
金铃道:“我想他们定然是在营地周边窥视,说不定我们早就被他们盯上了。你和个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一般,在街上四处乱撞,毫不遮掩,难免被人盯上。”
银锁道:“会吗?我们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吗?”
金铃摇头叹息,暗道普通人可没长得和雪山上的仙女一样。她拉着银锁一路往西走,银锁奇道:“大师姐,你记得路?”
金铃道:“这有何不记得?昨天已走过一次。”
银锁笑道:“大师姐真厉害。我就不大记得路。”
金铃讶然道:“你竟然不认识路?那这一路走来……我可从未见你走错过。”
银锁道:“唔,我就是因为不记得路,才练了一身好轻功。”
“这与轻功有何关系?”
银锁笑道:“轻功好,遇山翻山,遇水趟水,不必绕远,方便之至。我只识得东西南北,走路都是直来直去,因此我最喜欢房顶了,房顶上不会迷路。”
金铃取笑道:“若是真到地宫里可怎么办?那时候可翻不过去。”
银锁道:“先前我也担心,但见大师姐认路的本事和骆驼一样,我就放心了,我跟着你走便是。”
金铃止不住手痒痒,转身就去捏她的鼻子。银锁不躲不闪,任她作乱。
“方才除了我义兄萧留夷,邓二郎也在一起,还有那个叫独孤寿成的鲜卑人……西魏人莫不是没得到消息,何以他们半点动静也没有?是在暗处守你,还是压根不知道?”
银锁笑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没见有人在这,乃是因为师父将大部分人都吸引走了。否则一路上我俩插翅难飞,哪像之前那么轻松好混?”
金铃脸上微微变色,道:“可是师父还在那车队里……二师叔有危险,你一点不担心吗?”
银锁不以为然:“师父是明尊使者,持戒医王,怎会有事?”
金铃颇不苟同,道:“即便是明尊使者,持戒医王,也怕刀剑无眼。”
银锁道:“大师姐别担心啦,论武功你不是师父对手,论智计我不是师父对手,现在师父和大师伯联手,你居然怕他二人有事?”
金铃镇定下来,叹气道:“不错,就算是我在,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银锁笑道:“更何况师父有钱。”
“有钱有什么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这个闲工夫琢磨千里之外的事情,不如想想我们……”
她忽然收住口。
金铃奇道:“我们什么?”
银锁方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不如想想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这句话她自是不敢说出口的,明天两人要并肩而战,提前一天忽而翻脸,明天还战不战了?上战场最忌讳貌合神离,被人各个击破可不好。
金铃还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银锁被她盯得心虚,连忙想出个借口来:“唔,不如想想我们中午吃什么。”
金铃道:“你莫忘了辉日嘱你去城中落脚处吃饭,不许往别处跑。”
银锁撅嘴道:“大师姐是辉日派来的间谍,胳膊肘往外拐。”
金铃失笑,掰着手指一条一条数道:“我怎地往外拐了?我一路替你打我义兄,为你不吃不睡,还不得已换了把不趁手的武器;走了大半程却被你用迷药放翻,我不但不与你计较,第二天还继续随你出生入死。结果你说我是别人派来的间谍……”
“你就是!”银锁做了个鬼脸,“山高皇帝远,辉日管不到我,师父更管不到我,偏是你来管我……”
金铃打了个呵欠,道:“你想吃什么,我就陪你去。只求你吃完放我回去睡觉……”
银锁见金铃这么快就妥协,想是困得狠了,心疼不已,立刻也让步:“是了是了,吃完放你回去睡觉。免得在城里乱逛,又碰到你义兄。”
金铃随口道:“若是叫他看见你的脸,说不定立刻就要抢你回去做压府夫人。”
“压什么府?”
“将军府。”
银锁笑着摇头。金铃说话向来一本正经,她委实是分不出大师姐到底是当笑话讲,还是真心这么觉得。然而金铃这等反差委实让人觉得俏皮可爱,连带她嘴角冷硬的线条也仿佛是融化了许多。
她笑着叹了口气。
在建业之时她对着金铃噼里啪啦说了那么一番话,早就没再打算与她见面,也早已做好准备叫金铃记她一辈子的仇。却从没想过两人还能和今日一样,在上好的日头下边走边聊些穷极无聊的事情。
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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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终于如愿以偿,在连吃五碗之后爬进被太阳晒得温暖的帐篷里睡觉。唯一美中不足的乃是此地没有米,倒有许多“不是饭的饭”,若是吃腻了馒头汤饼,就只有以假乱真乱不像肚皮上有一条缝的小麦饭可供人换换口味。
银锁失笑道:“这地方哪能种水稻啊,大米翻山越岭卖过来,价钱快要赶上金子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此地回中原不过五天时间。若你明日随我下了地宫,再想走可走不了了。”
金铃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怎舍得走。”
银锁的心立刻纠结起来:大师姐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三成黄金?
金铃难以体会她心中的纠结,伸了个懒腰爬进帐篷里,刚要脱衣躺下,却见银锁也探进来半个身子。她微微错愕,问道:“怎么了?还有事找我?”
银锁自是进来替她暖床的,却不料被金铃当头一瓢冷水泼下来。她一张俏脸乌云密布,就往后退去。
金铃一把拉住她。
“怎么,大师姐不是没叫我来吗?我走了,我也去睡觉,今晚过了不知何时才能睡呢。”
金铃犹豫半晌,小声道:“被子还冷着。”
她的声音轻而小,似是并未想过能得到回应,可其中的期待千回百折,还是掠过层层犹豫,浮到了水面之上。
银锁哼哼两声,像是终于取得了胜利,横了金铃一眼,脱衣钻进被子里,对金铃张开手臂,道:“来。”
金铃在她身边躺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实是觉得……”
“嗯?”
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偷来的,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还给老天爷。
“大师姐?”
金铃微微侧身,道:“实是觉得谢谢你。”
“谢什么,热着也是热着。”
“你是热血,我是冷血……”
银锁嗤笑道:“大师姐说什么傻话,你若是冷血,天下便没几个热血之人。反倒是别人常说我冷血无情,喜怒无常……”
“他们瞎说……他们又没同你这么睡过……”她虽在浅笑,可是眼皮已渐渐下沉,好像马上就要合上,却又在苦苦支撑。
银锁失笑道:“莫说要与我同睡,敢在口头上占我便宜的人都已被乱刀砍死了。大师姐困糊涂了,快睡吧。”
“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
银锁低低应了一声,金铃却没了下文,银锁微微失望,又不忍心将她推醒过来问清楚,只好自己在一旁抓心挠肝。
金铃的困是有来由的,人被迷药麻翻并不能代替睡觉,反而会叫人更加疲惫恍惚,如此对比起来,金铃比她少睡一晚上,更等于连续五六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今日竟有精神陪她出去闲逛胡闹,果真内力深厚。
大师姐实在是个太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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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她又从春梦中惊醒过来,顺利地落荒而逃,可谓一回生二回熟。在营地中间,她又碰到了赫连,赫连道:“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打包丢在我帐篷里了,你是又不准备回去睡了?”
银锁嗤笑道:“你不是挺明白的么?”
她一觉睡到天明,梦里奇怪的感觉又让她惊醒过来,金铃慢吞吞伸进一只手来,又探进头,见她醒了,微微一笑,道:“小懒猫,日上三竿了,快起床准备出发。”
银锁坐起来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天色只是蒙蒙亮,便问:“你都准备好了?你为什么起这么早?”
金铃道:“我比你睡得早,自然比你起得早。辉日要来催了。”
银锁做了个鬼脸,道:“大师姐是辉日的探子,专门监视我的。”
金铃爬进来,哭笑不得:“我若是辉日的探子,该当睡你旁边就近监视。”
银锁三两下爬起来,边走边把腰带绑紧,腰链挂起,弯刀扶正,兜帽扣在头上。等她走到火堆旁边,已经穿戴整齐,看不出刚从帐篷里爬出来的狼狈。
金铃摇头叹息,心想这辈子想叫银锁稳重是不可能了。
火堆已经熄灭,辉日坐在火堆旁边,递给银锁两个酵饼。银锁接过来一扫而空,拍拍弯刀,道:“辉日,我能出发了。”
赫连辉日一跃而起,道:“好!我们出发!”
三人带着兜帽,围着面巾,看起来风尘仆仆,往奢延河北统万城走去。此地少数族裔很多,阳关之外,黄河以北,不知部落几何,每个部族都有些穿衣打扮上的怪癖,有的带着大帽子,有的斜襟敞袍,有的面上刺青,是以像是他们这样带着兜帽的人反而毫不起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感觉有一点点注水……把这个问题跟小伙伴们说了,小伙伴们说“不会吧,大家不就是要看她们谈恋爱吗?”
你们觉得呢?谈恋爱的戏份会不会太多了点?
我大概会坚持日更道28号然后3月开始双日更一段时间具体怎么更1号再告诉你们不过我觉得离下一次h只有七八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