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外面起了大雾,雾气浓厚,宛若厚厚的白色纱布一般,笼罩着大地,三步之内,六亲不认。
进入雾中后,就会有一种浓浓的窒息感,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样,喘不过来气,好不容易摆脱了雾气,进门之后,却全身发痒至极,像是过敏了一般。
舒秋雨盯着自家保镖胳膊上的红肿,抿了抿嘴唇,默默地递给他一支消炎药,保镖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舒川泽坐在沙发上,理了理衣服,嘱咐道:“秋雨,今天你哪也别去了,就待在家里。”
舒秋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行。”
舒川泽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哪?去你那同学家?”
“对。”
舒川泽想了一下,道:“也行,你下午去,还有,这雾来的古怪,你早上就不要出门了。”
“好。”
下午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本应该暖洋洋的,却莫名的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与早上的天气完全不一样。
家家户户都贴着大红的对联,唯独这一家,黑色的毛笔字落在浅绿色的纸张上,被贴在了门外,与周围闹哄哄的气氛完全不同。
灵堂处。
舒秋雨在门外徘徊不定,最后还是走了进去,刚刚跪了下来,却被人猛地扑了上来,掐住了脖子。
舒秋雨猝不及防,直接倒在地上,求生的本能让他直接抓住了那中年妇女的手腕,他憋的难受,脸颊通红。
那妇女眼眶红肿,表情狰狞,恶狠狠地道:“还我儿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周围人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拉开了那中年妇女。
舒秋雨跪坐在地上,捶着胸口不停地咳嗽着,旁边有人在不停的道歉着,乱哄哄的,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秦帆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好受点后,就扶他站了起来,道:“没事儿吧?”
舒秋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事。”
秦帆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脖颈处,就没有移动视线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最后又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舒秋雨。
他的眼珠子黑黝黝的,就像是带着某种尖刺利刃一般,一旦盯着人,就像是审视。
舒秋雨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秦帆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舒秋雨后退几步,秦帆也瞬间回神,他若无其事地道:
“没事儿,就是你脖子上都淤青了,回去记得涂点药。”
舒秋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道:“谢谢。”
秦帆淡淡地转过头:“对了,今天晚上,书涵请我们去喝酒,你准备准备。”
喝酒?!
舒秋雨皱了皱眉头。
他可没有忘记,赵书涵见到他想要杀了他的场景,他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秦帆看出了他的疑虑,解释道:“书涵想要弥补过失,同时为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要是实在不想去的话,那就……”
“我去,”舒秋雨淡笑道,“怎么能不去呢。”
是夜,月亮躲在云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周围星星点点,阵阵微风吹过人间。
舒市中心酒店包厢。
赵书涵坐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白色的布条扎在上面。
她没有化妆,眼神红肿,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眼睛少了从前的光彩,只剩下死灰一般的枯枝。
周围很安静。
舒秋雨倒了一杯红酒,站了起来,道:“书涵,对不起,我……”
赵书涵也站了起来,举着酒杯,牵强一笑:“秋雨哥,你又没错,你道什么歉?该是我来道歉,对不起,误会了你。”
说罢,她就一口气喝完了红酒,舒秋雨阻止都来不及。
她将酒杯倒了过来,笑笑:“秋雨哥,我这杯酒,敬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秋雨这杯酒要是不喝,就是驳了她的面子,他道:“书涵,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赵书涵手指颤了一下,她笑道:“谢谢秋雨哥。”
但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她就看着猩红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流光,看着那冰凉的红酒消失在他的口中,伴着寒冷……与算计。
连喝了三杯酒,舒秋雨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乱爬,时不时地还咬上一口,没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汗水。
看着他泛红不正常红晕的脸颊,秦帆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就扶住了要站起来的舒秋雨,低声道:“不舒服?”
舒秋雨摇了摇头:“没有,大抵是喝醉了。”
秦帆觉得有些奇怪,喝醉了?
舒秋雨的酒量完全不止这些,怎么可能三杯红酒下肚就醉了?!
他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赵书涵,后者只是低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盛着红酒的酒杯,灯光下,显得孤寂至极。
应该不至于。
舒秋雨抽回了手,晃了晃脑袋,笑道:“我先去趟卫生间,你就在这里陪书涵。”
秦帆点点头:“有事电话联系。”
舒秋雨轻轻“嗯”了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赵书涵,正对上她复杂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一愣。
舒秋雨淡淡一笑,最后转身出门。
他不是傻子,那杯酒就是有问题。
不,或许说那三杯酒都有问题,而且,只是针对他的。
卫生间里。
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冲刷着舒秋雨的双手,他捧起水,就泼向自己的面颊,连续几次,才让自己觉得好受点。
他不是不救,是他真的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看着赵书和一步一步的走到月亮湖边,他想拉他,双脚却想被人死死拉住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想呼喊,刚一张口,明明是微风,却像是剧烈的狂风一样,钻进他的口腔,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呢?
舒秋雨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根本想不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有人把自己这段记忆抹掉一样。
他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舒秋雨又泼了几下冷水,迫使自己清醒一点。
酒,是有问题的,但书涵没那个胆子害死他,只是不知道,书涵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
舒秋雨正思考着,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他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转过身,就见一个男人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背靠在门上,发觉到有人后,那人警觉地抬了抬眼皮,看见是舒秋雨,又闭上了眼睛。
舒秋雨:“……”
这什么意思啊?!
舒秋雨下意识地打量着他:
那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水渍顺着发梢慢慢地流了下来,滑过通红的脸颊,路过脖颈,径直滑过锁骨,消失不见。
他的睫毛颤抖着,额角处的青筋暴起,胸膛上上下下,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舒秋雨没工夫去关心他,毕竟怎么看,他都不好惹,再说了,自己这喝了什么还不知道呢。
他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让他让开,却被那人一个过肩摔——
整个人就被摔趴在冰冷的瓷砖上,舒秋雨被摔得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人感觉骨头都碎了,疼得说不出来话。
等回过神后,就感觉有人在扒自己的裤子,舒秋雨的脸都吓白了,他连忙拉住自己的裤腰带,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被人打断了动作,似乎有些不耐烦:“松手。”
舒秋雨的火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眼前这个人,自己没惹到他吧?
他上来就给自己一个过肩摔,把自己摔在地上不说,现在还要来扒他的裤子?!
这成何体统?!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突然失了声音,一句话也不出来。
舒秋雨的眼神慢慢变了,变得有些迷离恍惚,他不受控制地道:“是。”
那人似乎诧异他的行为,但也没多想,伸手就摸了摸他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房卡,正要说话,男人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嗜血的红光,额头上的红光也微微显现出来。
而这一切,舒秋雨全看到了,他心里害怕至极,却动不了,连说话的本能都没有了。
那人低骂一声,努力克制着什么,他看向舒秋雨,咬了咬牙,道:“看到这房卡没有?带我去这里。”
舒秋雨眼神又开始涣散,他轻轻“嗯”了一声,偏偏还加了一句:“主人。”
那人一愣,眯了眯双眼,柳叶眼中波光流转,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还有丝毫狡黠的意味,他道:
“再说一遍。”
舒秋雨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重复了他的指令,再次喊了一声。
那人轻轻一笑,额头上的诡异印记再次显现,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混杂的脚步声。
那人低低一骂,随后伸手轻轻一挥,两人瞬间消失,只留下微不可见的白雾,正在慢慢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