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海。
操场处。
宋胤和舒秋雨并排走在操场上，两人漫不经心地聊着天，从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开始聊，一直聊到晚上吃了什么。
这个话题一直与吃的有关。
舒秋雨转转溜溜就那几个形容美食的词，什么“津津有味”“美味至极”……而且，这都是家常便饭的，有什么好聊的？
当又聊到马上想吃什么夜宵时，舒秋雨忍不了了，他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你下午去哪了？”
宋胤显然也是第一次陪男朋友聊天，想像平常小情侣一样，很自然而然地聊起来，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题，直到看了看校园的表白墙，他才知道，一般的话题，开头都是:今天吃啥了？
宋胤单手插兜，道:“查照片了。”
舒秋雨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吗？”
宋胤微微侧目，片刻后，他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舒秋雨沉默一会儿，随后小声道:“宋胤。”
“嗯？”
“如果照片流露出来了，是不是会对你们吸……西岭人有太大影响？你最后会被问责吗？”
宋胤低声说道:“当然有影响，毕竟，互为食物。至于问责……会。”
“大殿下也会被问责吗？”
宋胤斟酌一下:“……不会。”
舒秋雨:“？！！！”
他忍不住道:“可是照片的流露不是你的本意，难道就因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照片的西岭人，所以责任就全在你吗？”
宋胤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他解释。
因为这涉及到他失去记忆的那部分。
周围几个慢跑的人从两人身边穿过，宋胤停下脚步，径直走到草坪，随意拍了拍草坪后，就坐了下来，顺便同舒秋雨招了招手:“过来坐。”
舒秋雨以为他是怕周围人来来往往的，不好讲这些事，索性就坐了下来。
宋胤盘膝而坐，侧过头问舒秋雨:“还记得月亮湖边死的第一个，你熟悉的人吗？”
舒秋雨没料到他会扯这么远，也没料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提起那个他不愿意提起的名字——赵书和。
舒秋雨两手微微蜷缩起来，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流露出的万般情绪，强装镇定道:“记得。”
宋胤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注意到舒秋雨的不对劲——在他看来，不过死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继续道:“我知道因为这件事，你还被你们人类的警察局抓去询问了，但赵书和的死，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舒秋雨一怔。
那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凶手，尽管最后——
哎？
最后怎么了？
舒秋雨想回想那段记忆，却只记得自己进警察局的那段时间。
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突然没了生息，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宋胤见他呆愣成这样，忍不住道:“怎么愣成这样？!”
舒秋雨连连摇头:“没有，就是……那么多人都不信我，你怎么就敢相信了？而且当初，我跟你也不认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胤指骨弯曲，几乎是用力扣住草坪，他抬头看向舒秋雨，扯出一抹笑容:“要别人相信干什么，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何苦为难自己？”
舒秋雨轻轻叹了一声:“我也知道。”
“虽说不要在意别人的感受，做好自己就行了，但终究是人言可畏。”
“我有七情六欲，我也怕……”
宋胤嘴角笑容越来越僵硬。
人言可畏这个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像当初自己为那些半西岭人争取权利一样，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自己吃饱了撑的？
他可以自己承受，但却不想他承受。
就像现在，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秋雨，”宋胤微微倾身，靠近舒秋雨，“等你毕业了，跟我回西岭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说你坏话，也不会让你有这种担忧。”
舒秋雨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侧过脸看他，却堪堪擦过宋胤的嘴唇。
这下两人都呆住了。
舒秋雨脸颊几乎是瞬间就红了，他别过头，支支吾吾的:“我不知道……”
宋胤抿唇，大拇指按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愉悦道:“没关系，你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我们慢慢来。”
舒秋雨:“……”
怎么有种大姑娘要远嫁的感觉？！
他干笑两声，张口再次转移话题，道:“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宋胤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讲到赵书和的死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因为那张照片，就是那个老人偶然间拍到的。”
“简而言之，照片上出现的，就是操控赵书和跳水自杀的西岭人。”
舒秋雨震惊到了:“可是……你不是说，西岭和人间有法则吗？西岭人操控书和自杀……那他不也……”
宋胤点头:“对，所以那个西岭人死了。”
舒秋雨:“……”
“给你分析一下，就是有个不听话的手下杀了人类，结果无意间嫁祸到你头上，才导致后面发生的事情。”
宋胤微微顿了顿，“后来你就去了祝家村，找那个老奶奶要来了照片，用来证明你的清白。”
舒秋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什么时候去过祝家村的?
还有要照片的事……
难道就是今天上午看到的照片?
宋胤没听见舒秋雨应声，以为他在消化自己的话，索性继续道: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是，既然当初的照片我已经销毁掉了，那么现在的照片又是从哪儿来的?”
舒秋雨抿了抿嘴唇，跟上他的思路，分析道:
“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么现在的嫌疑人就有两个，一个是那老人，一个就是我。”
宋胤侧目:“不，不止两个，四个。”
舒秋雨呆了一下:“四个?!”
宋胤:“对，就是四个……”
话还没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那个时间段，也就是舒秋雨和顾其瞻去找祝奶奶的时间段，他并没有出现，按理来说，这段记忆他并不会忘掉。
可是舒秋雨现在这个状态……
宋胤抬眼盯着舒秋雨:“你不记得了?”
舒秋雨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咽了咽口水，反问道:“我该记得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