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珠帘将主殿分成两个地方。
主位上。
西岭王坐在上面,接过了近卫端来的茶,淡淡地抿了一口,抬眼看着宋胤跪在下面,道:“先去换件衣服。”
宋胤抿唇:“儿臣……”
西岭王垂眸盯着茶水,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许冷漠:“朕不想说第二遍。”
宋胤垂眸:“……是。”
他刚出门,西岭王就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旁边的近卫,道:“让巫医机灵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用朕再说了吧。”
近卫领命:“是。”
随后进了里间。
再说宋胤,他几乎是慌慌张张地冲洗了一下,随意换了件衣服就过来了,走到殿门口,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不安,走了进去。
“父王。”宋胤行礼。
西岭王语气幽幽的:“做事挺快。”
宋胤垂眸:“谢父王夸奖。”
西岭王再次端了杯茶,抬了抬眼皮,看向宋胤,开门见山:“里面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宋胤正要开口,西岭王却悠悠地打断了他的话:“宋胤,你哥为了一个情人闹得天翻地覆,醉酒醉了十年,朕已不对他再抱有什么希望。”
“但你不一样,朕将来,是要把王位传给你的。”
宋胤跪了下来:“儿臣惶恐。”
“没什么好害怕的,朕也只是实话实说。自古以来,都道江山与美人之间难选,但朕认为,你并非是一个糊涂的人。”
宋胤没说话。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比谁都清楚,”西岭王语气淡淡的,“毕竟,有时候的实话,并不怎么讨人喜。”
“所以,回到刚才的话题,想好了再回答朕。”
“里面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周围安静一片。
舒秋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脑袋混沌一片,他感觉到有人往他脑门上又扎了一针,他的意识就渐渐清醒起来。
那人又扎了几针,酥酥麻麻的,他能明显听见外面的人说话声。
他似乎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好像在问宋胤,他是他什么人。
舒秋雨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也沉重得睁不开,周围一片混沌。
半晌后,他听见宋胤冷淡的声音响起。
他道:“炮友而已。”
舒秋雨指尖颤了颤。
什么……炮友?
“他不是未来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也不是床伴,更不是未来儿臣的王后。”
舒秋雨心都凉了半截。
他这是……什么意思?
舒秋雨努力的张大嘴巴,想要睁开眼睛冲到他面前,问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从前他说的话都忘了吗?
“你从来就不是普通的人类,你是我宋胤认定的妻,西岭未来唯一的王后……”
最真挚的话语宛如昨日。
最心碎的话语却在眼前。
另一边。
西岭王满意地看向宋胤,继续道:“那他肩膀上的牙印,又是怎么回事?”
宋胤低声道:“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其他意义。”
“那现在,你怎么处理他呢?”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了。
舒秋雨泪水无声地滑过眼角,他清晰地听见宋胤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随意道:“玩玩而已,玩够了,就送回去。”
“毕竟,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
……
舒秋雨的手指再次颤抖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拿了一把刀,来回地割着,一片一片的割着,然后剁碎了,狠狠地扔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他的心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无论是亲人之间的冷漠,还是身败名裂的痛苦;无论是那荡然无存的自尊心,还是那在乎的人挡在自己面前,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抓走,无能为力……
他张了张嘴,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个字,那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小,但离得近的巫医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他说:“疼……”
……
巫医的医术不是吹的,普通的医生,他需要配药制药才能治好一个人的病,但巫医并不用。
作为西岭唯一一个巫医,他只要引入自己的法力,把病人的全身用自己独特的法律清洗一遍,就算再严重的伤,也都会瞬间好。
虽然费时费力,但效果甚佳。
当然,除了心病不能治疗外,其他都可以治疗。
巫医出来的时候,看见二殿下还在那里跪着,他沉默着,冲他们行礼:“王,二殿下。”
宋胤几乎是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就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写满着太多的担忧,但似乎又忌惮着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
西岭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就带着近卫们走了出去,宋胤一直忍耐着,直到看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见床上舒秋雨安静的容颜,宋胤瞬间松了口气,腿一软,竟坐在了床边。
他伸手,冷白的指尖划过舒秋雨温热的脸颊,宋胤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小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西岭,说一不二的主。”
“而你,就是唯一能降服我的人。”
……
黄昏时分。
舒秋雨躺在床上,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腿,以为会剧烈地疼痛着,却没想到,压根没有半点疼痛。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无稽的梦,直到扭头看到自己肩膀上那狰狞的伤疤——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牙印的轮廓。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梦。
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掀开了帘子,神色冷淡,语气带着点目中无人:“小公子,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
舒秋雨懒得搭理她。
却没料到他的态度直接惹恼了那侍女,那侍女獠牙忽然出现,指甲猛然长,迅速地靠近舒秋雨的脖颈,冷然道:“起来。”
若是以前,舒秋雨可能早怕了,但当心如死灰时,一切也就那样了。
他道:“你要有本事,想杀就杀吧。”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侍女冷哼一声,指尖带着股电流,忽然碰到了舒秋雨的脖颈,舒秋雨浑身一麻,哆哆嗦嗦地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密密麻麻出现了冷汗。
“小公子,寄人篱下,总归要有个样子,你不过是殿下的床伴而已,何必自视清高?”
“总归乖一点的好。”
“哦,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王派来的,专门照顾小公子的起居生活和教会小公子西岭的规矩,比如,如何实行一个床伴的本分。”
舒秋雨咬牙:“我会和宋胤……唔——”
又是一道电流击打下来,腰窝处被狠狠扎了一下,舒秋雨又痒又疼,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规矩第一条,不能直呼殿下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