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司马飞燕的名字改为司马飞雪。】
夜深。
群山之中,风雨呼啸,一片肃杀意。
一片漆黑的骊山脚下,那间孤独小店的灯光依旧在摇晃着。
“看来今晚的雨是没个消停了。”一位旅人看了眼外面黑压压的苍穹,叹道。
这时候,刘掌柜端来了一大碗热汤,分给店里的客人,当他端着两碗汤来到那对青年男女桌前的时候,目光就忍不住落在那个蒙着轻纱的女子脸上,虽然看不清脸蛋,但那双眸子着实好看。
“两位客官,夜寒雨湿,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刘掌柜堆着笑脸说道。
“谢过掌柜了……”司马懿俊俏的脸庞露出柔和的笑容,然后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搁在桌面上。
刘掌柜在骊山山脚下那么多年,来往也见过不少人物,可从来没见过这等阔绰人物,诚惶诚恐,看了眼桌上的银锭,暗暗咽了口唾沫,表面却恭恭敬敬地说道:“这清汤值不了那么多钱……”
“收下便是。”司马懿微微笑道,语气轻缓,给人一种平和从容的感觉。
刘掌柜因为内心的惊喜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惶恐地伸出手取过了桌上的银锭,连忙弯腰感谢,心中暗叹这位贵公子着实平易近人。
司马懿瞥了眼那只握着银子的手,塞满了黑色污垢的指甲,眸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等刘掌柜离开后,司马懿目光重新回到身边的司马飞雪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笑道:“诸葛先生即日便会来到临潼县和我们汇合,寻找秦始皇陵的确凿位置。当年秦始皇动用了七十万刑徒,修筑了38年,地宫庞大复杂,机关重重,必须需要飞燕姑娘手中的八阵图才能进入核心……不过我心中有一个疑问,素闻贵阁《八阵图》只有上半卷,下半卷不知所踪,既然不齐全,要进入秦始皇陵地宫,不知道会不会……”
司马飞雪显然明白司马懿的意思,淡淡说道:“司马公子放心,我既然跟你下山,自然有着把握。不过我希望司马公子能够信守诺言,进入地宫后,我要得到我要的东西。”
司马懿潇洒地打开手中折扇,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比皇陵内的宝藏更加重要呢?”
“各取所需,互不过问。”司马飞雪淡漠地说道,那双眸子依旧平淡无波。
司马懿脸上笑容微微一僵,不过他掩饰得很好,稍纵即逝。
而这时候,小屋外的耸立在风雨之中的山林,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
店里的一位商贩忍不住说道:“掌柜,你就不怕那傻儿真被猛兽吃了?”
坐在门边的刘掌柜笑道:“不怕不怕……”
那商贩见刘掌柜不惊不慌的神情,好气又好笑,最后也懒得理会。
片饷后,小店外突然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和狗吠声。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魁梧的黑影出现在门前,几乎把店门都塞满了,正是刘掌柜的傻儿子二崽子。此刻他全身都**的,又乱又长的毛发贴在脖颈上,那只惊跑了的癞皮狗在他脚下绕着,时不时抬起头朝二崽子背后的东西狂吠。当众人看清二崽子身后背着的东西时候,立即吓得惊叫连连,脸色铁青,更有甚者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坐着地面往后退。唯独窗边那桌年轻男女表情平静,眼神倒多了几分惊叹。
原来,二崽子肩膀上背着的竟然是一头猛虎。
“虎头凹陷,嘴毛染血,双眼已经无神,而他拳头沾着虎毛,这头猛虎竟然是生生徒手打死的?”司马懿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身边的司马飞雪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了门口的那个庞然影子上,光从体形上就能够给人压迫感,只可惜脸上痴呆的憨笑,彻底破坏了他原本天生具备的威严和震慑力。否则这个有着一个土里土气名字的痴呆儿光是背着猛虎的那一幕就能把常人吓破胆。
“怪了哉,没想到在这乡间荒野竟然能见到如此怪胎。”司马懿微微笑道。其实他也是刚开始感到惊艳,这个大个子至多也是生得一身怪力而已,在这些乡间之地最后也只能沦为莽夫。在他这位崆峒山掌门弟子眼里,着实也是和普通蚁民有着一丝丝不同而已。他之所以说这话,也只不过希望能够和身边的女子产生一些话题。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司马飞雪依旧一副不冷不热,高贵出尘,仿佛瑶池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些时日天下曾流传他司马懿拐走了蜀中剑阁阁主的女儿,世人都以为剑阁阁主的千金喜欢上了敌对的崆峒山掌门弟子,一度成为笑话。不过事实上,罕有人知道司马飞雪跟随自己下山只不过是两人达成了秘密协议,这些时日相处,他对这位仙子般的女子已经了解甚多,她向来沉声静气,似乎没什么能够让她欢喜和悲哀,事实上他连那层轻纱遮掩的脸容都没有见过,但是从言行举止,脱俗气质来看,已经足够将他沉醉不已。
此刻,店内的商贩旅人已经围在了门边,惊讶地对着二愣子和地上的死老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头看上起又瘦又丑的癞皮狗竟然和它的主人一样的大胆,竟然舔着死老虎毛上的鲜血。
而二崽子则蹲在屋檐下,傻傻地对着这些人笑,别人问他老虎哪里来的,他也是挠头憨笑。
“噼啪。”小店里的油灯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店内慢慢变得昏暗下来。刘掌柜换过一根灯芯后,小屋又慢慢地明亮起来。
而很快店里的旅客商贩也对那头死老虎失去了新鲜感,又重新回到桌旁,继续昏昏欲睡。长夜漫漫,屋外的风雨声一阵紧过一阵,“呜呜”地仿佛哽咽一般。如此雨势,看来今晚店内的客人是走不得。
……
夜越来越深,小店变得寂静,只有墙角响起了大个子鼻鼾声和癞皮狗鼻子发出的呜呜声。
突然小店外响起了马蹄声,把昏昏欲睡的众人再次唤醒过来。众人抬起头从门窗看出去,夜色太深,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骑者在店外下了马,将马绳绑在屋檐下后,脱下了身上**的蓑衣,走了进来。
刘掌柜急忙迎了上来,看见来人的衣着打扮后,愣了一下后说道:“军爷,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干粮都给雨淋湿了,给我来十个馒头……给门外的马添点草,我稍等还要赶路,八百里加急!”那军爷入门后边说道。
“军爷稍等,小的就去!”刘掌柜一边笑呵呵地应着,一边走到屋角踢醒了二愣子到门外喂马。
长夜漫漫,店里的人也枯燥得很。听对方的话,应该是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其中一个经常来往东西的商贩问道:“这位军爷,请问你是从洛阳方向来的吗?”
那军人正在吃着馒头,瞥了眼那人一眼后,喝了半口水说道:“是。”
那商贩又问道:“我最近要运一批货到洛阳,不过听说洛阳城那边兵乱了,军爷你从洛阳来,给俺说说那边的情况?”
那军人摇了摇头,说道:“军事秘密,莫问,泄露出去要斩头!”
听见斩头,那商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俺只是想知道洛阳行情好不好,免得过去后啥都没赚着,还赔钱。现在到处打仗,赚几个辛苦钱养家糊口不容易。”
那军人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不至于对这些普通百姓冷漠对待,等他嚼完口中的馒头后,才轻声说道:“其实这也不算秘密,如今洛阳已经换了主人,掌权的已经换成了朝廷封的骠骑将军……”
“啊,怎么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规矩都变了,恐怕又会千方百计征税搜刮我们百姓的血汗钱,看来这趟生意走不得……”那商贩立即叹道。
那军人半笑不笑,也不说话。
而此刻那商贩身边的一位年纪相对较长的中年男子说道:“你要知道洛阳的情况怎么不问我,我就是从永宁来了,准备到长安寻亲。这段日子洛阳城可谓风云突变啊,换的主人我认识,就是辰将军……”
“辰将军?”包好干粮的刘掌柜恰好走了出来,听见那中年男子的话,不由接上话了:“你说的辰将军是辰伟将军吗?”
“啊?你也认识啊掌柜?”那中年男子问道。
刘掌柜把干粮递给了军爷,然后笑道:“如果客官你说的是辰伟辰将军,我倒是知道一点,到我店歇脚的客人曾说过,这位辰将军是个大好人,当初率领大军奔赴洛阳,途径曹阳潼关,不但不侵扰百姓,还替百姓驱逐马贼山盗,百姓送鸡送鸭却分文不取,虽然我没见过他,不过他的名声倒是听过不少……”
那中年男子听完,也笑道:“对对对,老实告诉你,辰将军曾经在我们永宁县驻扎过一段日子,不但铲除了贪官污吏,还没收了豪强地主的钱财土地粮食分给我们百姓呢,只可惜给那洛阳原来的城主郭汜将军迫害,派兵来攻城,不过好人就有好报呐,半个月前辰将军单枪匹马就杀死了郭汜,还拿下了洛阳城呢……”
“一个人,你瞎说吧?”在门边桌趴着睡觉的一位矮胖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忍不住岔口道。
窗边的司马懿和司马飞雪也被这边的谈话吸引了过来,他们半个月恰好往临潼县赶,所以并不知道洛阳的情况。
“辰伟?他还没死?”司马懿听见这名字,不由有些错愕。
“嗯?你认识?”司马飞雪望向司马懿,眸子带着迷惑之色。
司马懿解释道:“只是一个凡夫,董贼手下的大将,为虎作伥的犬牙,上一次遇到我,我便出手替天行道,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死?”
“能够杀死郭汜,恐怕不是一般的凡夫了。”司马飞雪淡淡说道,“而且…㊣(8)…听这些百姓对他交口称赞,恐怕司马公子差点误杀好人了。”
司马懿脸色微变,不过他很快恢复原状,微微笑道道:“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实性还需要考证。据我所知,郭汜的实力是达到‘窥武’境界,而我遇到辰伟的时候他只不过入门,以我所知,连飞雪你这样优异的天赋,从入门达到窥武境界也花了一年,而辰伟短短几个月根本不可能达到窥武境界,刚才那人说辰伟单枪匹马夺取了洛阳城,自然是大放肆词,信口雌黄。且不说他能否打败郭汜的数万大军,就算两人对战,辰伟在达到窥武境界的郭汜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由此推论,那人的话并不属实。”
司马飞雪轻轻点了点头,显然也相信了司马懿的推论。
而此时,那边的争论却越演越烈。
“我还真没瞎说,不信你问这位军爷,他从洛阳来,肯定知道得比我清楚。”那中年男子说道。
众人都向那位军爷望去。
那军人付了钱,正拿着干粮准备离开,看见众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后,犹豫了一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我就是辰将军的兵,这次我回长安就是奉命上书董太师正式任命辰将军统帅洛阳,至于单枪匹马这事……那时候我们五千伏军埋伏在洛阳城外,根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杀死郭汜,那确实是辰将军一个人干的,光死在辰将军手中的护卫守兵就有几百人……”
说完后,那军人重新披上蓑衣,出了门,众人静静地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良久后小店如蜂窝一般炸了开来。
司马飞雪瞥了眼一脸难以相信的司马懿,低下头轻轻喝茶,没有说话。
屋外风雨,漫天席地,仿佛又凄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