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弹琴,我在想新歌。”
“新歌?”
“嗯,刚刚只是在试音,这首歌的和声部分我想用钢琴和声就好了,写一首深情些的男低音歌曲。”
“哦……”她讷讷地答着,她倒是听说过林嘉远会写歌的,当年口口传唱的歌曲《Thelightofdarkness》好像都是他写的,他的写歌天赋让作曲部老师黄永力发了疯地想把他挖到作曲部去,却被他婉拒了。
“写歌的话你为什么不开灯?半夜传来琴音,这简直就是恐怖片即视感嘛……”
“开了灯的话没有灵感,我喜欢在夜色中静想。平常也这样,只要有灵感了我就半夜爬起来记下,不分时间。”
她被他逗笑了,脑中忍不住脑补出寒冷的冬天,他因为半夜醒来脑中生出灵感,而不得不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站在冷风里记下灵感的样子。在觉得有趣的同时,她对他的钦佩又多添了一分。
“你能弹首钢琴曲给我听吗?”
“好啊。”
她起身,他坐到了钢琴凳上,可她刚想站到一边,他就拍了拍他那还有半截的琴凳。
“坐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过去,皮质钢琴凳其实很宽的,坐他们两个人没有问题,可离他这么近地坐着,她面上还是禁不住添了一层羞赧。
侧目去望他光洁白皙的脸,他的脸不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觉得英俊非凡,此刻凑近了看,她发现他的皮肤也很好,简直好到没有毛孔,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他为她演奏了起来,他欣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这样在钢琴上来回飞舞演奏着,窗外的寂静与这屋内的一室琴音相瑟和鸣,她好像被他带去了另一个世界,这动听的琴声让她觉得震撼。
“好厉害,你弹得超好的!”末了,她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一脸崇拜。
“这没什么,你们到了C班就会开设钢琴课,等练的时间久了,你也能弹出好听的曲子。”
“我会吗?我从小就没接触过钢琴的,而且所有练习生都说你是不可超越的存在,我怎么可能跟你弹的一样好。”
“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厉害。”他口吻淡淡的,“你不回去吗?很晚了。”
“我……我不想回去,我最近总是失眠,不如就陪你坐在一起,你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的,行吗?”
“行。”
然后她就真的静静坐着看他了,都说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时间会过的特别快,即使是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也不知时间竟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
窗外渐渐明亮了些,起了风,没过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哗——”树枝在大风大雨中不停摇曳着,雨势迅速扩大,耳边尽是雨点密集落下的噼里啪啦声。
“下雨了。”他起身,从钢琴前离开,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你带伞了吗?”
“没带,你呢?”
“我也没有。”他站在窗边,身影看起来格外修长,犹如一座山岳般沉静而孤寂。
他望着窗外,眼神变得格外忧郁,那忧郁连绵悠长,眼底像是隐了什么不快的思绪,薄唇也紧紧抿着,一时间竟失神了。
“我很讨厌下雨。”他说。
外面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她看着这样的林嘉远,不禁有些心疼,就像心底的一根弦被深深触动了,之前那些小女生的害羞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站过来点吧,窗边冷。”见他没有动作,她只好走上前去,跟他一起站在窗前。
“在我们那儿,每逢夏天,经常能看到这么大的雨呢……”他眼神悠远,眼中像有一层雾,雾下面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窗外的雨像泼像倒,却不见雷鸣与闪电,万物都被迫接受这场狂风暴雨的洗礼,有叶子被雨滴打落了,有麻雀赶紧藏进了树洞里,却依然有鲜花在这疾风骤雨中怒放出它最美的姿态,花瓣浸着细腻的玉珠,看起来格外美。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虽然他没对她说什么,但总觉得是不好的记忆呢,而且他提到“我们那儿”应该是老家,而她以前听说过他是个孤儿的传闻。
她不希望他回忆起任何不愉快的记忆。
“恩熙……”他忽然低唤她的名字,她微楞,他看向她的眼睛幽黑深沉,说:“谢谢。”
她微微一笑,两人就这样静静倚在窗边隔窗听雨,她身边的林嘉远跟平日里不同,在这场疾风骤雨之下,他也如同那些被雨水打得脆弱的叶子一般,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脆弱?
这个词该配上从小就在A班训练,实力碾压无数前辈,被SC集团力捧的他吗?
明明平日里,他是矜贵高冷,距离感十足的,他不该像今晚这样,流露出这样哀伤的情绪。
没过多久,雨渐渐小了,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最后索性停了下来,外面的枝叶都被洗得簇新,看样子像是即将有彩虹要出来。
“回去吧。”他说,她应声说好,两人正要离开,却看见一个女生正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副“捉奸在床”的震惊样。
她身上穿着雨披,脸上都还有未干的雨珠,看她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大,应该也是公司的练习生。现在这么早,原来还是有人来公司的啊……
林嘉远无视她,带着她离开了,但他无视对方,不代表对方会无视他们啊。
第二天,她跟他的事就在练习生中传开了,经过各个练习生的添油加醋,最后她几乎都听不出他们口中的她指得是她。
她跟林嘉远因为下雨无法回宿舍,只好呆在琴房避雨的事被传成了“听说E班新来的女生白恩熙半夜三更还在琴房跟林嘉远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有人说林嘉远将她搂在怀里;有人说林嘉远壁咚了她;有人发挥浪漫主义思想说林嘉远在琴房向她弹琴示爱;有人则直接说她跟林嘉远在琴房干什么不要脸的事。
各个版本传的都不一样,但每个都传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他们亲身在现场观摩,弄得本来就因听不懂韩语跟大家融入不到一起的她更加被孤立了。
而始作俑者,据说是B班的练习生,她本来是回琴房拿遗落的琴谱的,没想到竟看到那样一幕。
被议论成女主角的她悠悠叹了口气,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别人要怎么说,她也管不住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看见林嘉远,听白蓉说他好像去日本大阪拍戏去了,再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半出道艺人了,怎么可能天天呆在公司。
于是她便将重心完全用在了练习上,在距“试用期”还有半个月结束的时候,她总算升了D班。
她很开心,要知道,白蓉在一星期前就升D班,成为正式练习生了,这下她升过去,就又能跟她呆在一起了。
成为正式练习生是要签合约的,合约时间为两年,两年内公司随时有权淘汰练习生,但练习生如果想自行退出,是要付违约金的。
她对成为明星其实是没有多少梦想的,但她想要跟林嘉远呆在一起,她想跟他一起站在那闪闪发亮的地方,便大笔一挥签了合约。
她搬了宿舍,搬去了D班宿舍,侥幸的是还跟白蓉住一间宿舍,白天一起去上课,晚上洗了澡回来。
可是这天晚上下课后,她却在D班外的廊道上看见的林嘉远,当时白蓉还在她身边,她知道她喜欢他,便“识趣”地自行走了,留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嗨,这么巧啊,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不巧,我是专门来等你的。”
“啊?”这下换她惊诧了,“你等我做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你过来一下。”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四周没什么人的练习楼脚下,那双向来深冷的眼睛竟含着几分温浅,搞得她不明所以。
半晌,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首饰盒,那首饰是月牙白色的,外形十分精美,首饰盒打开,一条漂亮的水晶项链正躺在里边。
“听说你成为正式练习生了,恭喜你。这是我上周跟剧组去大阪时买的,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一看到水晶,就莫名想到你。”
“好漂亮,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
伸手将首饰盒接过来,她用手触着里边的水晶项链,那水晶晶莹剔透,一颗颗都闪烁着璀璨的光,犹如那最美丽的北极星。
这条水晶项链的品牌logo她曾在国内的瑞丽杂志上看过,是世界顶级水晶品牌,听说每一颗水晶的价格都直比黄金。
当时她看杂志时还是戴萌硬拉着她看的,戴萌向来喜欢关注这些买不起的东西,没想到她今天竟能收到这个品牌的水晶项链。
“真的很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真没想到会收到你送给我的礼物呢,我真的很高兴……”她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她最感动的是他的这份情谊,他那么远跑去大阪拍戏,没想到竟还记得她。
“连生日时也没收到过礼物吗?”
“没有……”像是忽然触及了什么伤处,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将首饰盒收回,说:“谢谢你送我礼物。”
“嗯,那你回去吧。”
“嗯……”她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眼中似含着秋水,在即将转身之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嘉远,那我们以后会常见面吗?”
“我们班课少,只不过你们班就比较忙碌了,但周六总是放假的,我们可以见面。”
“嗯,那你有空了的话,记得要来找我玩哦……”挥了挥手,她才红着脸离开了,心情雀跃到不行,她觉得今天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后来他真的每周六都带她出去玩,但一般都是一大伙人在一起,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她见到了尹世彬、纪彦阳、宁暖……纪彦阳当时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长相跟后来的朴炫宇有点像,只不过朴炫宇的单眼皮是公司让整形公司整出来的,他却是天生的。他跟宁暖是一对,还总是打趣她什么时候把林嘉远悄无声息拐走了,他这个好朋友可不同意啊。
尹世彬向来也很有距离感,不过他的距离感跟林嘉远的不同。林嘉远的是看着矜贵清冷,混熟了发现他内心其实非常柔软善良,尹世彬却不论做什么都翩翩有礼的样子,待每个人都很好,但跟每一个人都不亲近,她跟他混不熟,反而跟纪彦阳关系好些。
算算日子来韩国也快半年了,她已经完全听得懂韩语,还能跟他们用韩语交流,韩语课上她是进步最快的学生,最早那些《标准韩国语》、《韩语基础教程》她早就不看了,现在一般都通过听讲座和看韩剧来学习韩语。
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纪彦阳的女朋友宁暖是表演部B班的练习生,却是个韩语不太好,平时都用英语跟大家交流的女孩子。
据林嘉远说,宁暖是英籍日裔,从小便随父母移民英国,所以英文算是她的母语。只要有她的地方,纪彦阳林嘉远都会说英文,而在国内读书时英语成绩还不错的她,搁着实战了却根本听不懂。
但林嘉远的英语却很标准,如果不看脸的话根本听不出是东方人,纪彦阳英语也很不错,就她一个人傻傻地听着,一句都听不懂……这都是差距啊。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纪彦阳会跟宁暖永远在一起,而她肯定也会跟林嘉远永远在一起,只是现在她跟林嘉远还不承认那层关系罢了,众人都当他们是害羞,看他们的目光却都是看“一对”时的暧昧。
这一切都是让人高兴的,唯一让人难过的是即将升入C班的时候,白蓉被淘汰了。
因为她的扁桃体出了点问题,医生不建议继续练声乐,公司二话没说就给退了。
“你说,公司怎么能这样呢……白蓉那么优秀,那么努力,怎么能说退就给退了……”见到林嘉远的时候,她向林嘉远哭诉,她白天已经难过了一天,现在只想抱着他流眼泪。
“很多事情都是不尽如人意的,扁桃体出了问题注定不能当歌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白蓉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说离开就离开了……我好难过……”
“你不是还有我和纪彦阳,还有尹世彬他们吗?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那不一样,我一周才见你们几次啊?我跟白蓉可是朝夕相处的,她走了我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
她垂下头,眼泪又不住地往下掉,反正她一向都是这么没出息,遇到事了就知道哭。
“跟我来。”他拉过她的手,带她离开。
他带她一路往楼上走,楼道里偶尔还有几名没离开练习楼的练习生,纷纷望向他俩。
他拉着她来到了天台。
这里很凉快,放眼望去视野开阔,头顶的夜空看着都比平时近了些,繁星闪烁的夜空与霓虹遍野的城市交相辉映,从这里往下望去整个城市车水马龙,却听不见喧嚣的汽笛声,只有凉风拂来时的舒适感。
她竟不知道练习楼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好些了吗?”两人一同吹了会儿风,他问她。
“好多了,我从来都不知道练习楼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从这里望下去,每个人都显得好渺小哦……”
他微微笑了,侧目望向她,如果她没有光顾着望向下面川流不息的车和人的话,就会注意到林嘉远的眼睛饱含着温柔。
“你看那里,是金昌海!”她指着对面金昌海海报说。
对面——正挂着如今大韩民国最为当红的男星金昌海的巨幅海报。
画面中的金昌海确实很帅气,但是她却觉得不如林嘉远的千分之一,虽然林嘉远如今年纪不大,但却丝毫没有普通练习生身上的那种青涩,他身上的明星气质让他拥有压倒性的气场,即使是画报中的金昌海都无法媲比。
“嗯,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吹吹风,看着前辈站在那闪闪发光的地方,心情就会好了。”
“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是人都会吧。这个地方我连纪彦阳和尹世彬都没带来过呢,却带你来了,你可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啊。”
她感动极了,心中也因他们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而开心。
他们静静凝视着对面偌大的海报,海报上的金昌海正在最闪闪发光的地方伫望着他们,这幅海报被挂在首尔城最繁华的地带,所有路过的行人、游客、只要一抬头就能望见他,真是让人羡慕的闪闪发亮的地方啊。
“其实有时候多走一个人也是好事,你之前也说过了,白蓉很优秀,次次声乐考试都是第一,又跟你一样同为中国练习生,以你目前的实力来讲,她的离开对你来说有利无弊。”
“诶?”
“公司每四年左右推出一个女团,每七年左右才推出一个天王级女团,所有优秀的练习生最后不是solo出道就是团体出道,为了符合市场,就算八九个人的组合中也最多有三个中国人,你跟她迟早会成为竞争对手。”
“可是,白蓉是我的朋友啊,我们两个一起出道在一个女团里不是更能相互照应吗?”
“你以为很多事是你说了算的吗?如果有一天你跟她成为了竞争对手,只有一个能出道,你还会在乎你们的姐妹情谊吗?”
她缄默下来,握住栏杆的手渐渐收紧,心仿佛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会。”
“那就是了。”他的口吻依然不咸不淡的,“现在出道的团体组合,一般都是一个高音担当,一个门面担当,一个舞蹈担当,其他的也各有各的特长。你跟白蓉都是声乐好,舞蹈一般,以后如果一个团体出道的话,公司肯定只会选一个高音担当加入团体,另一个则会被刷下去,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出道机会。”
“你这么说就有种好残酷的感觉……”她感慨。
“残酷即是现实,这就是人生。”
静默了一会儿,他问她:“现在,你还觉得难过吗?”
心口那积郁的乌团悄悄散开了些,却又有一个新的乌团堵在那儿了。
不是这样的,朋友时间不是应该相互扶持彼此照应的吗?怎么尽想些算计之事?
这不是她认识的林嘉远,她认识的林嘉远是外冷内热的,尽管他平时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也不爱笑,但是熟了以后就跟她一样内心柔软善良。
每次有什么好东西,他都先拿给纪彦阳和尹世彬,遇到什么麻烦他就自己处理掉,不会让对方担心。她初进公司那天看见高理事拿文件夹砸他,其实就是为了纪彦阳的事,可他在纪彦阳面前半点都没有提起过。
这样一心一意为他人着想的林嘉远,怎么会说出这种残酷无情的话呢?他不该是这样的。
“嘉远你……就没有真心对待过朋友吗?我还是相信朋友之间应该相互扶持,不应该这么勾心斗角。”她的声音几乎要随着这夏夜的风飘散。
“没有利益之争的才叫朋友,虽然你跟我一样不会害人,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确定他们不会为了利益之争害你?”
她微微张开嘴,想说“确定”两个字却说不出口。
是啊,又有什么事是可以确定的呢?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太多了,很多人你拿他当朋友,他却不拿你当朋友的,平时你有好的都给他分享,可一旦有了利益之争,立马毫不留情地捅你一刀。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能深悟这个道理,还是觉得自己眼睛看到的应该就是本身的样子,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不是,并彻底领会到林嘉远当时说这话的孤独。
很多事情,真的都不是她眼睛看到的那样,也许真与假之间本身就没有确切的分割线,才会让很多事情以假乱真,以真乱假——
向来都以漂亮单眼皮迷倒粉丝的朴炫宇,那双单眼皮其实是整形手术刀下的结果,他以前其实是双眼皮;向来都以关爱粉丝出名的尹世彬事后却会将粉丝送的卡片礼物第一个扔进垃圾桶里,那给粉丝深情写的诗也是经纪人郑承显事先让人写好,他光照着念的。
向来清冷禁欲自称“从来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的林嘉远其实在练习生时期深深喜欢过她;向来娇蛮惯了,觉得整个地球都该围着她转的高秀拉的组合定位是亲和力担当。
没有人知道向来看任何美女都无澜无漪的林嘉远当年怎样深深喜欢过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最后跟她关系最好的高秀拉当年差点把她欺负到离开公司;没有人知道最后对林嘉远说出那样绝情的话的她其实深深喜欢着他,喜欢到在夜里辗转反侧,失声痛哭。
在综艺节目上,明明母亲刚死却还得担当起“队内活跃气氛”使命的朴炫宇一到后台就卸下脸上的伪装,心情低落到跟任何人都不说话;在记者面前说“自己向来早睡早起,没什么业余爱好”的林嘉远其实半夜还在翻看微博,那些凌晨三四点留下的讯息,哪里吻合他在记者面前说过的早睡早起?
一切都不是镁光灯前的样子,在镁光灯前的偶像,表现出来的只是华丽的伪装,也许他们会在深夜十分褪去那层伪装,表露出真实的自己,可那样真实的他们连最厉害的狗仔都难以捕捉到,他们却总是不小心留下些引人遐想的蛛丝马迹。
……
“等你以后站在那最闪闪发光的地方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现在遭受的一切都值了。”他望着对面的金昌海海报对她说。
“我会吗?”
“会,只要努力,就一定会。”
虽然以后的事都说不准,但她还是高兴地笑起来,“那到了那个时候,我成了整个大韩民国最当红的女星,开演唱会的时候你可要在台底下给我挥舞荧光棒啊。”
“好啊。”
那段日子过的真是愉快,她跟他的感情还处在上升期,也就是俗说的暧昧阶段。一切都未曾点破,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她十五岁生日即将来临之时,她告诉他了,其实她从心底里很希望他能陪她过一个生日,毕竟之前十四个生日她都从来没有过过。
他也答应她了,可是十五岁生日这天,他一大早就被叫离了公司,很久都没有回来。
日暮一点一点落下,等她下了晚上两节课,她才看见他。
其实她已经对这次生日不抱什么指望了,毕竟之前她也从没过过生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此刻看见他,心里很开心。
他带她去了天台,圆桌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双层蛋糕,蛋糕上有各种装点精致的水果以及拉花,更多的是她超喜欢的奶油。
“好漂亮的蛋糕,你今天一大早就离开公司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给我过生日了呢,我真的超感动。”
“嗯,我们把蜡烛点燃,然后许个愿吧。”
吹过蜡烛后她闭上眼许愿,火烛映亮了她的脸,再挣开眼时眼睛亮晶晶的,眼中满是幸福的光。
终于有人陪自己过生日了,她妈妈在生她那天就难产去世了,她虽然也不想过生日,但还是想感受一下吹蜡烛是什么感觉的,今天终于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到了。
最后,他将生日礼物拿了出来,那是一个很大的多啦A梦公仔。
“哇,是多啦A梦,好可爱……我好喜欢!”她赶紧将这个多啦A梦紧紧抱住,脸在它柔软的脸上蹭了蹭,舍不得撒手的样子。
她记得她以前对他说过最希望有一个多啦A梦了,那是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没想到只是随口一句话,他就能记住,真的好感动。
“这是多啦A梦,听说只要按下这个开关,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愿望的话,多啦A梦就会记住这个愿望,到时候就会从百宝袋里变出来给你哦。”他对她说。
她伸手去触刚刚他说的那个“只要按下开关,说出愿望就会实现”的地方,那是挂在多啦A梦脖子上的金铃铛,她按了下去,然后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
“我要跟林嘉远永远在一起!”
像是为了让多啦A梦彻底听到自己的愿望,她更加大声地说:“我说我要跟林嘉远永远在一起!”
“一定会实现的。”
她眼中去渐渐浮起了一层泪光,嘴角的笑越发挂不住,最后泪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连他的脸庞都被泪水模糊的看不甚清了,肩膀也因哭泣而微微耸动着,难过到不能自已。
“怎么哭了?过生日是很开心的事啊。”
“从来没有人陪我过过生日……”她哭着说,泪眼汪汪地望向他,“嘉远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不跟我在一起了,就又没人陪我过生日了……”
“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你怎么尽想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有时候我会很任性,很惹人讨厌,还会闯祸,我害怕你哪天不高兴了就不理我了,不肯原谅我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鸵鸟般耷拉下脑袋,沮丧地说。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不会的,不论你犯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她的眼睛又晶晶发亮了起来。
“嗯。”
“那你会永远陪我过每一个生日吗?”
“当然。”
她高兴了,像刚才抱住那个多啦A梦一样抱住他,“嘉远,你真好……”
最后该切蛋糕了,她拿过切蛋糕的刀子将奶油最多的那一部分分给他,她一向最喜欢吃奶油了,可却愿意把奶油最多的给他,她想把什么好的都给他,所以将这块蛋糕送到了他面前。
“这部分蛋糕奶油最多了,要乖乖吃完哦。”她笑眯眯地说,然后去切属于自己的一块。
最后,她大快朵颐起来,奶油吃在嘴里美滋滋的,仿佛心尖都要融化了,可是放在他面前的那碟蛋糕却文丝未动,他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奶油的。”他推拒。
“不行。”她将那块蛋糕又往他面前强硬地推了推,说:“今天我生日,你必须要吃蛋糕,我从来都没过过生日的,你不吃蛋糕的话多扫兴啊,快吃掉。”
没办法,他还是吃起蛋糕来,看到他吃她为他分的蛋糕,她高兴地笑起来,还说:“你要吃完,一点点都不准浪费呦。”
他最后当真将她分给他的那块奶油超多的蛋糕吃完,她满意地收拾桌子,两人道别后她就回宿舍了。
可是没想到,只是吃了顿蛋糕而已,竟然害惨了他,她在之后三天都没见过他,向纪彦阳打听纪彦阳说不知道,向尹世彬打听才知道他病了。
“你怎么能给嘉远吃那种东西?你不知道他向来奶油过敏的吗?前天晚上他给我发信息让我去给他送药,我给他打电话他回信息说嗓子痛说不出话,要不是抗过敏药把症状降下来了,非得送去医院不可。”
他奶油过敏?
她心中顿时五味杂成。明明奶油过敏,为什么还要吃她递的奶油蛋糕呢?她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还逼着他吃,不过只要他说一句“我奶油过敏”的话,她肯定也表示理解,不让他吃了啊。
难道就因为她那句“你不吃蛋糕的话多扫兴”?这家伙真是傻到让人心疼。
她一路狂奔跑去SA班宿舍,光看大门就知道如传说中豪华。
当房门打开,林嘉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安然无恙,看来症状已经完全消退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惊诧,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来。
她佯装不知问他这两天怎么没在公司看到他,他竟面不改色地撒谎说最近学校有事,很少回公司。
他到底还想瞒她到多久,她忽然就想哭了,一把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嘉远,你真傻……明明奶油过敏还要吃我递给你的奶油蛋糕,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自责……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越说她的声音越低,最后直接低声哭起来。
“你都知道了啊?”他声音也柔下来,边抚着她的发丝边安慰她:“只是一点点过敏而已,不要担心,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站在你面前吗?吃点奶油算什么,过生日当然开心最重要啊……”
她更加心疼他,手都紧紧揪住他后背的衣服面料。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他吃奶油了。
……
她跟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不同于跟朋友之间的那种好,跟他在一起,她总有一种“被电”的感觉。他一句话都会惹她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一句话也会惹她暗自揣测半天,默默难过。
她不喜欢他夸其他女生,不然就对那个女生有敌意,她希望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她,只注视着她,而这种霸道的占有欲是对以前任何人都没有过的。
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存在,她想她对他来说也是不同的,虽然他没有说,但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从他字里行间偶尔流露出的暧昧就能听出。
他会在周六聚餐的时候为她点她最爱吃的芝士炒年糕,或是单独带她去吃韩式年糕火锅或各种不同味道的烤肉。如果吃鱼,他会细心地为她剔去鱼刺,如果吃葡萄,他会细心地为她剥去葡萄皮。
她也会在他面前各种任性,会将她不喜欢吃的蛋黄递给他吃,自己吃蛋清;会将从不吃任何甜品的他硬拉着陪她逛明洞那家超好吃的“心语面包房”,并且买其中最好吃的提拉米苏,而他也总是乐意看她吃东西的样子。
走在路上,她也渐渐习惯了别的女生对他投来的各种爱慕眼光,刚开始她还会不爽,后来却有种自己一人独占着他宠爱的虚荣心满足感。
连他身边的朋友都说从未见他这样对待过任何人,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竟会细心照顾一个女孩子呢,她听了这话心里总是甜蜜蜜的。
有时他也会一两个星期不在公司,这种时候她就格外想念他,但也会更加努力地练习,生怕被别的练习生刷下去。
有时他也会买礼物给她,一般都是裙子鞋子手表项链,每一件都非常漂亮。在他们那一众练习生里,他简直是出道艺人一般的存在,送的礼物件件都价值不菲,起码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挺贵重的。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好,没有宋雅,没有夏明月,连高秀拉和朴炫宇都没有,他们的眼里都只有彼此。
他会在素描簿上画满她的肖像画,会在下雪的冬夜在琴房为她轻弹浅唱。
在琴房,他还教她作曲,作出来的曲子他说会永远收藏在他那里,永远不对世人公开——
“为什么不公开?等你以后成了大明星,也不公开这首曲子吗?本来我还想跟所有人说你跟我一起作过曲子呢,你竟然不公开啊……”她假装不乐意地说。
“这是你第一次作出来的曲子,还是我们两个一同完成的,我不想让别人也听到。”
“什么嘛,原来你这么小气啊……”话虽这样说,心里像打碎了一罐蜂蜜般甜翻了,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他却对她说这样暖心窝的话,让她觉得春天好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