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前路鸣给餐厅打电话订了餐,让他们送到房间来。
饭点的时候,袁明珠看到了刘绮雯。
“绮雯,你没事了吧,太好了,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袁明珠拍手笑道。
“对不起啊,让你为我担心了。”刘绮雯说道。
“你好好的就好,道什么歉啊。绮雯,你是不是心脏有问题啊,应该去医院好好查一查,别耽误了。”袁明珠关心地道。
“我心脏没问题,每年都做身体检查的。”刘绮雯用手拍了拍胸口道。
“你们那样的检查就是走过场,千万别大意了,还是去医院找专家好好查查。”袁明珠劝道。
刘绮雯点点头,她真没想到袁明珠这样的大小姐还有这份热心,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感动。
“你们都聊什么呢?”路鸣从里屋出来,随口问道。
刘绮雯和袁明珠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打趣道:“女孩子讲私房话,你别管那么多。”
“哦,好好好,我不管,我也管不了。”路鸣打哈哈道。
正吃着饭,电话铃响了,路鸣接过去接听,是贺衷寒打来的。
“路兄,你正吃饭吗?”
“怎么了,过来一块吃啊。”路鸣笑道。
他看看窗外,外面没有这么高的建筑啊,监视人员不可能看到他,贺衷寒倒是猜得很准。
也许是监视人员看到服务员提着食盒上来吧,所以知道他正在吃饭。
这种时刻都在别人眼皮底下过日子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却又没办法。
“我就不过去了,改天请你吃饭,是这样,半个小时后我过去接你,委座要见你。”贺衷寒道。
“好吧,我等着。”路鸣利落地挂上电话。
“出什么事了?”袁明珠急忙问道。
刘绮雯也是紧张地看着路鸣。
“委座要见我,半个小时后贺长官过来接我,没事,接着吃饭。”路鸣说道。
刘绮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她又想到昨天自己被召见的情景,不由替路鸣捏了把汗。
她不知道委座召见,对路鸣是祸还是福,但是这一天总会到来的,躲不了。
半个小时后,贺衷寒准时过来接路鸣。
他没有上楼来,而是在大厅里打了电话,还特地嘱咐路鸣穿军装,不要穿西服。
路鸣马上换上夏季的军装,把那枚青天白日勋章也戴上了。
“这军装设计得真丑。”袁明珠撇嘴说道。
“主要是长官穿西装太帅了,军装就显得有点土。”刘绮雯左右看着,评价道。
路鸣不理她们,迅速乘电梯来到一楼,然后坐上贺衷寒的车。
“这两天我太忙了,也没过来看你,没怪我吧?”贺衷寒笑道。
“没事,我知道你忙,要不是委座好心,我也不会这么清闲,这几天静下心来,倒是悟出了许多人生的道理。”路鸣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贺衷寒干笑道。
“委座近来心情如何?”路鸣随意问道。
“《淞沪停战协定》签订之后,局势仍然不安定,江西战事吃紧,委座的公务越来越繁忙了。”贺衷寒知道国军正在对红军部署第四次围剿。
“新闻上说国际友人很支持我们,孙夫人(宋-庆-龄)和爱因斯坦、罗曼?罗兰联合发起组织了国际非战大会。”路鸣对这个新闻感到很振奋。
“委座的意思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贺衷寒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路鸣头上。
“哦,我听说亚洲第一座水族馆-青岛水族馆正式开放了,我想去看看。”路鸣立即岔开了话题。
“唉,你还有这个心情啊。”贺衷寒无奈道。
车子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军事委员会大楼下面,贺衷寒陪着路鸣来到蒋先生的办公室,在外面报告一声。
里面传来蒋先生的声音:“进来吧。”
路鸣走了进去,也敬了个礼,说道:“路鸣前来报到。”
蒋先生刚吃过饭,牙齿上还沾着一片青菜叶子,可能没人敢提醒他吧。
“嗯,看来这一阵你过得还挺好,人也没瘦。”蒋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这个人擅长苦中作乐。”路鸣笑道。
“我听说你很铺张啊,把金陵旅社的顶楼包下了,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吗?”蒋先生皱着眉头,他一向对乱花钱的公子哥儿抱有成见。
“委座,军法处征用了金陵旅社顶楼,把我扔在那里,一分钱都不给人家,人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赔不起啊,我只能拿钱补上了。”路鸣说道。
蒋先生一摆手道:“他们顶楼那些豪华套房一年也没几个人住,常年闲置着,我们征用几天怎么了?也就你这样的傻子还会为他们着想。
“委座,您也知道,金陵旅社其实是杜先生的生意,咱们不好占他们的便宜。”路鸣委婉说道。
“杜月笙怎么了,他的地盘我就不能用了吗?”蒋先生冷笑道。
上次戴笠去上海找杜月笙商量打压漕帮的事,结果杜月笙一点面子都不给,蒋先生也是很生气,只是没法找青红帮的晦气,只能先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再找机会算账。
“杜先生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咱们不能让他小瞧了是吧。”路鸣软顶了一句。
“巧舌如簧,路鸣啊路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谈话,所以拖了这么久。你有些事情做得非常好,超出我的期望,比如说这个……”他一指路鸣胸前佩戴的青天白日勋章。
路鸣明白这是夸他策划虹口公园爆炸事件有功劳。
“可是有些事你也太无法无天了,比如说这次打劫日本人的军火库,一个招呼也不打,胆子太大了。”蒋先生生气道。
“委座,这件事真不怪我,是金九阁下的意思,我不过就是给了两万银元做经费。”路鸣做委屈状。
“你敢说你没有怂恿他们?”蒋先生冷笑道。
“这个,怂恿也算不上,他一找到我,我就表示赞成。”路鸣苦笑道。
“你知道这件事你错在哪儿了?”蒋先生问道。
“我错在自作主张,没有及时向您汇报。”路鸣低头说道。
“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当时为什么不汇报?万一事情搞砸了,金九如果翻脸不认账,最后这笔账全都要记在你的头上,记在你的头上就是记在政府头上,你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蒋先生拍桌子怒道。
“委座,金九阁下不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对我做了承诺,不管事情成败,责任他全部承担。”路鸣说道。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先汇报,不能先斩后奏啊,这是军纪,你明白吗?”蒋先生继续拍着桌子道。
路鸣偷眼看了看那张桌子,真结实啊,不知道蒋先生一天要拍几次桌子,居然还没散架。
蒋先生的桌子虽然拍得很响,但语气还算平和,这让路鸣心里安稳些了。
如果只是怪罪他没有先汇报再行动,这只能算是小节上的过失,无伤大雅。
“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件事就是你在后面策划的呢?”蒋先生并没有立即就放过他的意思。
“委座,这件事真不是我起意的,要不然把金九阁下找来,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路鸣争辩道。
“他被你收买了,当然是你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钱能通神,这道理我能不懂吗?”
蒋先生仍然怀疑军火案就是路鸣一手策划的,因为这跟虹口公园爆炸事件有很相似的地方。
至于金九事后对外宣布承担全部责任,这不是跟虹口爆炸事件如出一辙吗?
不过,蒋先生的内心是认同这个做法的,中日关系十分敏感,让金九出面对付日本人,无疑是最佳办法。
朝鲜人跟日本人已经是死敌,完全是水火不相容,他们无论怎么做、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但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蒋先生作为中华民国最高军事统帅,居然两眼一抹黑,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