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日本人迟迟没有启动暗杀他的计划,路鸣不知道,让安恭根在日本人的内线查了,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这些天还真是处处小心,提防着日本人向他下手,没成想日本人虚晃一枪,跳过他,先向漕帮下手了。
这当然只是他的分析,实际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回上海后深入调查。
车开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刚进入无锡地界,忽然前面枪声响了起来。
前面的车一下子停下来,路鸣也马上刹住车。
“怎么了?”刘绮雯听到枪声也警觉起来。
“可能是日本人来了。”路鸣冷静道。
后面的车也停下来,然后两个特工跑过来报告道:“长官,前面好像遇到埋伏。”
“知道是什么人吗?”路鸣问道。
“不知道,长官,请您留在车上不要下来,我们会保护好您的。”两个特工说完就猫腰借着汽车的掩护去了前面。
又有两个特工过来,分别待在两个车门处,手里端着远射程的步枪。
“给我两把枪。”路鸣从车窗里探出头看了看,然后说道。
一个特工犹豫了片刻,拔出腰间的枪递给路鸣。
另一边的特工也拔出一把手枪,从车窗递进来。
路鸣和刘绮雯一人一把枪,也算武装起来了。
在南京期间,他们属于被禁闭人员,当然不得配枪,这在军中也算是一种惩戒。
此刻,路鸣转着手中的枪,探出头向外张望着。
忽然从两侧响起密集的枪声,前面车子两旁向前面开枪的特工瞬间倒下两人。
随即,有一个声音大喊道:“不要打中间的车辆,活捉路鸣。”
路鸣心里一沉,倒是真让贺衷寒说对了,真是日本人在埋伏他们,听这枪声应该有不少满铁特工在附近。
可是,日本人怎么知道他正在赶回上海的路上?
他在两个小时之前临时决定回上海,而且开车后一直没停,直接开到了这里。日本人决不可能得知他回上海的消息,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更显得匪夷所思了。
问题还是出在复兴社内部,一定是内部出了奸细,通知了日本人,满铁在南京的特工先他们一步出了南京城,然后在这里设伏阻击。
路鸣瞬间就想明白了。
复兴社里有日本人的耳目并不奇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日本人这些年在民国党政军各个机关里都收买了不少人,另外还有许多亲日派积极向日本人通风报信。
“长官,我们可能顶不住了,一会儿您自己突围吧。”车旁的两个特工一边开枪,一边对路鸣说道。
“你们上我的车,我带你们突围,冲过去!”路鸣说道。
“不行,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哪能拖累您呢。”那个特工回绝道。
“你们在车里也一样保护我啊,总不能在这里憋死。”路鸣说道。
“长官,您不用管我们,只要您能安全突围出去就行。”另一个特工坚持道。
正在此时,后面突然又开过来一辆车,开到路鸣车子的附近,有四个人跳下车,边对两边开枪边跑过来。
路鸣回头一看,原来安恭根留在南京的四个人也赶来了。
路鸣要回上海,也没来得及通知他们,他们不知怎么知道了然后跟了上来。
双方的火力扳平了,进入了对射状态。
除了前面倒下的两个特工外,剩下的特工只有一人负了伤,其他人都隐身起来,不时射击,看起来日本人的枪法也是一般。
“路少爷,对不起,我们来迟一步。”安恭根的人过来歉意道。
“没关系,你们跟上来就好,先对付日本人。”路鸣说道。
“什么,他们是日本人?”
安恭根手下一听说对面是日本人,立刻来了精神,他们还以为是南京军法处的人在拦阻路鸣回上海呢。
既然是日本人,那还客气什么,杀吧!
他们马上加紧向两边开枪,前面那辆车的特工也在不停地开枪射击,顿时枪声大作,尘土飞扬。
路鸣一直向两边观望,只是看到一个个地方冒出火焰,却看不到对方的人,显然日本人先到了一步,然后挖掘了掩体,他们的速度倒是真快啊。
路鸣这边的人待在公路上成了射击的靶子,他们只能用车体和车门做掩体。
不停的丁当声响起,是前后两辆车被子弹射中的声音,跳弹也在空中乱飞。
路鸣还算镇定,他握着枪并没有射击,找不到射击的目标,刘绮雯则是身体有些发抖。
她虽然是军校毕业,可是并没上过战场,这种真枪实弹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经受。
“别怕,日本人只是想要活捉我,待在车上是安全的。”路鸣拍拍她的手臂说道。
“他们干嘛要捉您啊?”刘绮雯不解地望着路鸣。
“他们跟我有仇。”路鸣说道。
慢慢地枪声稀疏起来,路鸣这边的特工子弹已经快打完了,只能省着开枪,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对面的人显然有意消耗他们的子弹,知道差不多了,一个声音大喊道:“路鸣,下车投降吧,我们找你有事谈,不会虐待你的。”
“滚你娘的蛋,你个日本鬼子,找死呢。”安恭根手下的人大骂道。
“路鸣,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的机枪还没有用上呢,只是不想多伤人命,你再不走出来投降,我们就用机枪射击了,你旁边的人保不住你的。”
此人的声音刚刚停下,两旁出现了两挺黑呼呼的机枪。
两挺机枪往上一挺,向空中试射出一梭子子弹。
路鸣这边的特工都傻眼了,他们手里只有十来支短枪和四把步枪,子弹也都快告罄了,现在日本人搬出两挺机枪,他们真的有些绝望了。
如果有战壕掩体可以利用,他们还能抵抗一阵,可是他们现在是在光秃秃的公路上,小汽车绝对挡不住机枪密集的火力扫射。
“长官,怎么办,我们真的可能顶不住了。”一个特工绝望地说道。
“什么怎么办,难不成投降?战死到最后一人。”安恭根手下的人不屑地说道。
“我们不怕死,可是长官不能出任何事啊。”一个特工说道。
“你们退后,我开车冲出去,他们是想要活捉我,不会向我的车开枪。”路鸣想了一下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我开您的车突围,吸引敌人的火力,其他人保护您暂时退回南京。”安恭根手下的一个小伙子比较机灵,出主意道。
“退不回去了,他们的人已经把我们的后路断了。”路鸣看了一眼车后面说道。
双方刚开始交火的时候,如果他们迅速向后退却,掉头回南京,或许还有可能安全脱离。
但是现在不行了,机会已经错过,后面又出现了不少人影包抄过来,显然还有日本人断了他们的后路。
路鸣没想到,日本人在伏击战上还真有一套,如果此刻往前冲,保不准前面还有什么花招,甚至挖了地坑都难说。
路鸣这时候才想起蒋先生跟他说的话,一羁押的名义把他留在南京,不仅仅是为了甄别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保护他的安全。
他原来并不相信蒋先生的话,认为这是蒋先生跟盛有德较量所采用的手段,但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另外,戴笠人现在在上海,如果宁馨儿失踪与他无关,他难道会做壁上观吗?
破获、抓捕上海地下党真的比对付日本人还重要吗?
一想到这些,路鸣就怒不可遏。
日本人在中国作恶,政府竟然睁只眼闭只眼,他劫持了日本人的军火,却被软禁了大半个月。
这也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