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共分子,这个罪名是随便能给人安上的吗?
难怪路鸣动手打了翁百龄,任何人都不能忍的,挨了打也是活该。
“路长官,您消消气,这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戴笠强装笑脸道。
“我不要你给我交代,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个站里有他无我,有我无他。他居然还指责我是杀人犯,说我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路鸣一脚踢飞了残留在地面上的一个碎瓷片,目光如炬一般瞪着戴笠。
戴笠一下子捂住额头,猛然感到鼻腔里一阵瘙痒,过敏性鼻炎要犯病了,他现在恨不得拔出枪来给翁百龄一枪。
许多事只能心照不宣,不能说出口的啊,身为复兴社上海站站长,怎么会傻叉到这个程度?
哪怕一个不经世事的愣头青,也不会如此幼稚吧。
其实这很正常,因为戴笠所站的角度不同,难以理解翁百龄的心思。
翁百龄好不容易越级当上了站长,本以为能在站里当家做主,没想到路鸣不但跟他分庭抗礼,而且处处压他一头。
路鸣凭什么如此嚣张,既不是黄埔出身,也没当过军人,更没上过战场,不过是凭着有钱,居然骑到了他的头上,他就是不服气。
派出去的两个人莫名其妙消失了,这让翁百龄既感到气愤,又感觉到恐惧,既然路鸣可以让这两个人神秘消失,那么是不是哪天也能让他遭到同样的下场。
对两人的死翁百龄并不感到伤心难过,可是他如何善后呢?尤其是肖楚,现在肖楚的家人每隔十天八天还在给他打电话,询问肖楚的下落,如果他们知道肖楚已经死了,绝对会闹到站里来的。
肖楚不是上海站的人,是翁百龄从第六分局借用的人,人借走了,却还不回来,事情还挂在那里,并没有结束。
小田已经失踪了一阵子,这件事也不知道如何了结,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糊弄小田的家属。
翁百龄最恐惧的还是牵扯进了宁馨儿绑架案里,他唯恐有一天东窗事发,那样的话他会遭到怎样的报复,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他就以攻为守,像只斗鸡似的,想要扳倒路鸣。
如何才能扳倒路鸣,现在已经成了翁百龄的心病,所有跟路鸣相关的事情也成了他的噩梦。
“路长官,到我办公室,我跟你解释一下那天的事。过后翁站长气消了,肯定会给你道歉的。”戴笠拍拍路鸣的肩膀说道。
路鸣有些不甘心,觉得戴笠来得太早了,这幕闹剧还没达到高潮,但是戴笠的到来,让这场闹剧戛然而止了。
路鸣离开办公室之前,指着翁百龄说道:“姓翁的,你给我记住了,看在党国和委座的面子上,这一次我放过你,下一次你再敢用枪指着我,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翁百龄此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眯缝着眼睛,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斗志。
他也知道这件事闹大了,而且他不占理,甚至会打乱了戴笠的部署。
戴笠肯定要追责的,这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官帽和未来的发展都很难说。
路鸣跟着戴笠来到楼上坐下,戴笠询问事情怎么闹起来的。
路鸣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仔细观察着戴笠神色的变化。
路鸣失望了,戴笠气定神闲,没有露出任何心虚的迹象,好像宁馨儿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似的。
路鸣不得不承认,戴笠的确是高手,跟他过招,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这个翁站长啊,就是城府太浅了,不堪重任啊。”戴笠叹息道。
“雨农,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认为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不该说出来。你是这个意思吗?”路鸣马上抓住了他的语病。
“不,绝不是这个意思,路长官多心了。”戴笠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翁百龄如此嚣张,难道只是城府不深的错误吗?”路鸣紧追不放道。
“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心眼太小了,当上站长有些得意忘形,忘了复兴社是怎么来的,不懂得尊重元老。我戴某人永远不会忘记你们这些元老的功绩,没有你们当初筚路蓝缕创建这个组织,哪有我戴某人今天的位子?”戴笠做出扪心自问的表情。
路鸣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戴笠表演,反正已经摊牌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尊重元老,那今天就必须给个说法。
“路长官,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宁小姐失踪的事,我也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到处打听了一下,可惜没什么线索。至于那天翁百龄和我的人出现在现场,还真是个巧合。”戴笠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也觉得是巧合,所以就去问翁百龄,谁知道这家伙还跟我玩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不说也就罢了,还给我扣上杀人犯和通共分子的帽子。我倒是觉得他是在怕什么,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路鸣冷冷道。
“路长官,您这就是多心了,翁百龄本来对您有看法,他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哪里是在保密,是在故意跟你作对。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戴笠打着哈哈道。
“翁百龄算哪根葱,跟我开口闭口的说什么保密,我看他是鼻子里插了根葱,装象吧。”
路鸣装着不屑的样子,其实是在逼着戴笠交底,看看他们所谓的秘密是不是纸糊的。
戴笠跟上了表演的节奏,低声说道:“其实那天的事真的要保密,不过保密也分跟谁是不是,对路长官有什么可保密的?那天我是接到了密报,说是共产国际有一个两人小组,取道香港来到上海,要在百乐门跟地下党组织的头目秘密接头,所以我就安排了手下去百乐门抓人。”
“共产国际的人?这可是大鱼啊。”路鸣表情逼真地惊讶道。
“是啊,你也知道,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其实是受共产国际和他们的总部双重领导的,共产国际的人来到上海,一定是带来了俄共的指示。”戴笠说道。
“这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共产国际、共产国际……”路鸣口中念念有词。
他真不知道上海地下党同时也在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董先生和安意从来没提过。
“所谓共产国际,不过就是苏联人的门面罢了,其实都是接受俄共中央,布尔什维克的领导。”戴笠解释道。
“可是现在苏联不是咱们的盟友吗?照这么说,共产国际也应该是民国政府的盟友才对啊。怎么……怎么跟中-共搞到一起去了?”路鸣假装一无所知地问道。
“这是两码事,苏联政府的确是咱们民国政府的盟友,但是他们的特工可不是,包括共产国际的特工,依然是咱们要对付的敌人。苏联表面上是支持民国政府,不支持共-产-党,其实暗地里依然在指导中国共-产-党跟我们作对。”戴笠以为路鸣真的一窍不通,勉为其难地解释道。
“哦,苏联人是用两张面孔对付中国,对国共两党分而治之。雨农兄,我怎么觉得日本人也在做这样的事啊。”路鸣这句话像一把暗藏的匕首,突然挑开了戴笠的衣襟。
“呃,路长官真是一点就通,日本人也很狡猾,咱们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戴笠说这话时显然流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照雨农的意思,日俄都对我国有非分之想?”路鸣仍然咬住这个话题不放。
“对,苏联支持我们,不过是为了给日本人制造压力,牵制日本人,他们暗中支持共-产-党才是真的,因为中国共-产-党也是他们的信徒啊。”戴笠说这句话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心里的真实所想。
“那你们在百乐门抓到人了吗?那个,那个共产国际的人。”路鸣问道。
“没有,不知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是那两个人行程耽误了,那天他们没有出现在百乐门,恰好赶上了宁小姐失踪的事,我的人也很关心嘛,顺便在现场进行了勘察,希望能找到绑匪的线索。”戴笠说道。
“真是太巧了哈,那么可有什么发现?”路鸣奸笑着问道。
“没什么发现,现场除了看到卫生间的窗户被破坏了,没有任何能联系到绑匪的线索。”戴笠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