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烁这边想办法偷偷混进劳役队伍,反正这些人来自各地,相互也不熟悉,多一个人很难查觉出来。
但他并不知道,在商队的某处,几个人正在密谋。
“大人,我们就真的这样去大都么?”
“废话,不去大都去哪?皇宫的用料,一应文书在那,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但是...大人啊!要是骡马配齐,兄弟们拼了命,日夜赶路,晚个三四天。毕竟有水路被断的事实,上下稍稍打点,也许还能混过去。但是徐州这帮玩意儿,就给配了这么一帮贱民,兄弟们算了,以现在的速度,我们要比规定时间足足晚十天以上啊。这是死罪啊,大人。”
“急什么,这不是有运河阻断的特殊情况么?”
那位下属苦笑出声。
“但是大人,理是这个理,可是他们在乎么?”
明初吏治还算清明,只不过朱元璋和他这个儿子朱棣风格还是有极大区别的。朱元璋草根出身,了解民间疾苦,手段虽然很辣,但主要是对贪官污吏。反而对底层官员相对宽厚。
但朱棣不同,他更类似于军阀出身,本身就是少有的大将。治国风格也颇有几分军队风格,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军纪严明。
“那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那位大人岂会不知道,但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圣恩了。
“大人...额,那个,陈胜吴广。”
“闭嘴,你...”
都是官场老油条,话头一起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陈胜吴广什么情况?大雨阻路,耽误了行程,按大秦当时的律法,死罪一条。于是干脆反了,带着一众农民,为大秦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他们现在往北走,几乎死路一条。但向东一转,可就是唐赛儿叛军的地盘。
“等等再说...等等,容我想想。”
这位大人原本一点没往这方面想,放着大明朝高官厚禄,去投奔一个风雨飘摇的叛军,这是要脑子多疯才会有的念头。更重要的是,一大家子还在江宁,一旦造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但是在想到前路必死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这位属下也不再多劝,他这次就是给上司点把火,但也要控制火候。剩下的让他自己权衡去。
过了不久,几个江宁织造的年轻人凑在了一起。他们的共同特征就是年轻。风华正茂,正是人生的起步,谁愿意死啊。
“怎么样?那老东西什么态度?”
“有点动摇,但顾虑太多,怕是正纠结呢。”
“这种事,不能完全指望这些老家伙,更不能信任他们。我们还是要做多手的准备。”
“但是,哥,那叛军靠谱么?别没几天大军一至就被剿灭了。那咱们可就从杀头之罪变成灭门之罪了,更不划算。”
“我有情报,这不是普通的叛军,是已经消失的兵家对皇权的报复,胜负难料,值得赌一把。”
“好吧,拼一把!”
黄烁这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破衣烂衫,一身的脏泥,混进了劳役的队伍。丝毫不知道这支商队即将迎来剧变。
与此同时,追着黄烁的少林玩家,既然速度跟不上,就故技重施,发动起少林的外围情报网,搜寻黄烁的踪迹。
但黄烁却像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在人烟聚集之地。
都是玩家,虽然不清楚黄烁有没有易容的手段,但基本的化妆术也是玩家们必备的技能。所以他让人重点监视的是所有有疑点的单身客。不过自然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直到也注意到了这支商队。
手续齐全的皇商,大量新征召的劳役。少林玩家一听说,就基本断定黄烁潜藏在内。都是玩家,思路相近,这不难判断。
但判断归判断,他就算明知道黄烁在这商队里,他也没办法。少林再强横,也是在江湖。皇商的商队在地盘内,不但不敢动,还有义务维持安全,防止宵小下手。
他能做的也只是暗中盯死这支商队,毕竟黄烁不可能一直待在里边,早晚要脱离队伍。可恶啊,本来挺简单的一个复仇任务,打打杀杀也就罢了。没想到遇到一个这么滑溜的玩家,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随着他对这支商队的关注,一些少林的情报体系开始向商队内渗透。没费多少功夫,这支商队的情况就被少林玩家搞清楚了。
必死的命运,造反的可能?在收到情报后,少林玩家陷入了沉思。
换一个正常NPC,获得这样的情报,第一反应肯定是报官,顺便还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是对于玩家来说,他们可对什么朝廷,甚至宗门都没什么归属感,一切都是为了任务,或者更准确说一切都是为了积分。玩家思考问题的角度,往往是如何获取更多的积分,更多的奖励。而不是什么是非对错。
这样的情况落在一个老玩家眼里,无疑就是一个支线任务的前奏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黄烁他是必须杀的,毕竟少林的复仇任务奖励太丰厚。但如果在这个支线任务激发前,就把事搅黄,却无疑少了一份支线奖励。按照以往的经验,起码也是一两千积分啊。看来要好好规划一番了,把进度掌控在自己手里。
商队稍事休息后,就继续赶路。虽然很累了,但显然这些皇差也没把这些劳役当人看。
只是一个流言不经意间就在劳役中流传了起来。这支商队的皇差超时了,此番到了燕京,命好的充军为奴,命不好就死定了。所以这帮大老爷才要这么拼了命的赶路,一点不顾忌大家伙的死活。但即便如此,也几乎没有可能了。
流言传播的极快,关键还说的有鼻子有眼,不似妄言。
流言很快传到了黄烁耳朵里,他本不太在意。是死是活,和他关系不大,他又没打算跟着进燕京,到了附近就找机会溜了,奔黑木崖去了。虽然对这些苦难的劳役很是同情,但黄烁也自知有心无力。要是商队骡马充裕,他还能配点药,让这些骡马赶一赶,说不定有机会。但这是人拉人推的,黄烁真不知道能帮他们什么。
但是很快,黄烁就发现了不对劲。商队里有几个年轻的皇差,杀意凛然,虽然不是针对自己的,但也明显到了黄烁能轻易感知的程度。
他们要杀谁?劳役么?没必要吧?
不对!陈胜吴广的故事,上过学的都知道。多么类似的情况,这是有人想造反?
造反这事,黄烁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造反头子。但如果这帮人要造反,目标极为明显,肯定是要投奔隔壁的起义军啊。这可就有点坑了,怎么转了一圈,又把我裹挟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黄烁虽然不想回去,不愿面对唐赛儿。但是从心底,黄烁还是认为起义军是他自己的家底的,还承担着他高级任务呢。而黄烁对这些皇差可看不上眼,高高在上,不把劳役当人。这种人混进起义军,可不算什么好事。
要不然...重操旧业?继续白莲教的手段?
一只小小的商队,莫名的命运就多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