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逃离了中军大帐,黄烁还是有点后悔的。话题结束的太突兀,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获得答案。不过相比小命,这点好奇心还是能忍的。
大营一隅的帐篷内,黄烁见到了提前离开的戚长征。
“咦?林三兄弟,夫妻离别多日,何必这么客气。我都知趣离开了,你真不用管我。”
黄烁苦笑。
“媳妇已经不是那个媳妇了。我在她面前压力大,也别扭,还是来陪你安心。”
他却也没说实话。琉璃心当时某个瞬间,可是清晰的感知到杀心了。虽然不清楚这位明明这等实力了,怎么情绪管理这么不堪。但安全起见,还是待在戚长征身边安全些。万一那个女人发飙了,以戚长征的实力,应该能顶住吧。
戚长征闻言,神情也严肃了一些。
“刚才接触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位佛母。你之前说有点不敢认这个媳妇,像换了个人。密宗的转世灵童我见过,虽然确实像换了个人,但和你媳妇的情况明显不同。她的情况...似乎是功法引起的分裂。好诡异的功法,我老戚竟然没听闻过。既有佛门应化之相,又有道家斩三尸,太上忘情的味道。按说这等传承不该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的。”
“应化之相?”
黄烁来了兴趣。他自己修的慈航道人传承就有应化之相,但没觉得和虹果果有什么类似的。主要是戚长征在小说中是个武夫形象,现在大谈各派传承,一副博学之势,确实有点诡异。
“嘿嘿,别看我老戚粗人,有了孩子以后,为了当好这个爹,我也是下了大功夫了。不但看了不少书,还没少请教鹰缘活佛。这应化之相主要是汉传佛教那帮人,现在佛门的主流是禅宗,不再对外求助众生,更多的反观自己内心。其实和道家的红尘炼心类似,都是以众生相悟我相。只不过你媳妇的功法似乎更深入,更极端,是一种完全应化之法。这种功法可就有点邪门外道的味道了,比较极端。效果虽好,但过程中变数较多,风险极大。她如果不能慧剑斩念,清明本我,怕是会陷入自我的怀疑中,后果难料。”
黄烁皱了皱眉,却又很快放下。他好像还没什么资格替一个顶级玩家多操心。修行是个人的事,既然选了,无论是康庄大道,还是悬崖峭壁,也只能自己承担。
“所以啦,待着别扭,还是和您老哥待着长知识。”
“嘿嘿,那是!不是和你吹,罗寒从小,韩柏那小子就和我争宠。那小子不学无术,但架不住底子厚,还背后有人。论学识,鬼王府那帮人确实有一套。为了不被儿子小瞧,你是不知道我老戚吃了多少苦。”
黄烁想到自己为了教小家伙,挤出时间大量阅读道藏。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为了孩子,都不容易啊。
似乎找到了共同点,戚长征拎出一坛酒,和黄烁越聊越起劲,越喝越投缘。
黄烁虽然喜茶,但酒也能喝。而且他现在的身体,还真不是轻易能喝醉的。借着机会,向戚长征请教了不少修行上的问题。因为只是一些经验类的,并不涉及传承一类的核心问题,戚长征也没保留。怒蛟帮毕竟不同于一般门派,作为白莲教,或者说红巾军的延续,很多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对于武学,没什么师徒之类的实质关系,相互之间交流成风。
老帮主教出了浪翻云,浪翻云对戚长征他们这一辈小辈也没保留过。这种风气自然也被戚长征继承了,在帮内只要合眼缘的后辈都会不吝指点。黄烁要不是身上有个邪极道的身份,让这位和魔门有血仇的存在心中有几分抵触,早就指点了。现在在白莲教的起义军军营内,这样的环境,再加上酒劲,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点仇恨,只把黄烁看做教友。
收获是巨大的。黄烁虽然混进了邪极道,但却因为老和尚师徒早已就丢了本门的传承,能给他提供的经验少得可怜。虽然从其他方面补了,但黄烁缺乏系统的宗门经验传承,却也成了他现在最大的弱点。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这样一个戚长征,他可能要再多花两三场游戏,才能补回来。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黄烁本身并不缺传承,单就一个慈航道人的《清净琉璃法》就足够作为根本法走很远了。他缺的正是一个合格师父的关键提点。借这个机会,戚长征给他补上了这一课。
可以说现在的黄烁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中级场玩家,比着那些顶层的玩家,缺的不过是时间的积累。而时间这玩意儿...对于玩家而言,对于游戏而言,也是一种资源,一种可以获取的资源。
黄烁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不记得什么时候醉过去的。等他醒的时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强悍的身躯并未留下什么难受的后遗症,帐外太阳高照,似乎是中午。帐内,只有自己,戚长征已经不知所踪。
舒展着身体,走出帐篷。才发现...连大营都没了,就他这个帐篷孤零零的立在野外。外面倒是有一队士卒守着,只是明显是男兵,不是唐赛儿手下的亲卫女兵了。
“坛主!”
黄烁还在恍惚间,一声惊喜且凄厉的呼喊响起。那队士卒痛哭流涕的跪倒在黄烁面前,七嘴八舌地诉说着什么。
以黄烁现在的记忆力,稍加回忆就想起了这几张脸。正是当初跟着自己的那帮白莲教众,自己的那支彪骑营。当初他为了培养班底,虽然不会什么兵家手段,但是也借助祭祀,帮这些人引入了白虎星力,改造身体。同时传了他们基础枪法一类的基本功,帮他们掌握自身力量。原本寄予厚望,作为一股精锐战力。可惜,后面事态逐渐脱离控制,也就顾不上这边了。
唐赛儿把这些人派来干什么?交还给自己?当初上百人呢,只还来这十八个算什么?
“其他人呢?”
其中一个似乎是头目的教众,哭喊道。
“当初坛主和佛母冲突,佛母大开杀戒,杀的我们只剩二十多人。本已被囚禁,听说坛主死了,有几个兄弟也自尽随了坛主而去。我们几个嗔念太深,一心想要报仇,才留得残命。但佛母突然告诉我们,坛主你没死,之前死的是个奸细。坛主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近百个兄弟就这么死了,不明不白啊!到底谁是仇人?我们十八个,就是为了仇恨才留着这条命的。”
黄烁一脸悲怆,抬手扶起了面前之人。
“有,有仇人。魔门魔师宫,方拦江!当日我被东厂厂公带人围杀,是这个方拦江救了我。但却也借机把我囚禁,用魔相道的弟子易容替代了我。佛母清理内奸倒也没错,兄弟们忠心为主更是没错。这血债,只能归于魔师宫和方拦江。”
“魔师宫,方拦江...”
十八人默默地念诵着这两个名称,如恶鬼般低吟,越念越阴森,越念越杀机四溢。
“对了,我帐内另一人呢?还有佛母她们呢?”
“坛主帐内那人早上醒来,留话要回洞庭一趟,让您先行回京。佛母她们也是早上拔营的,去向未和我们通报。”
黄烁看着眼前跪着的十八人,有点抓瞎。怎么处理呢?虽然话说开了,但他们明显已经和起义军,和唐赛儿一脉有了裂痕。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算了,带着吧。反正人不多,还算好安排。
“罢了,你们跟我去燕京吧。找机会把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