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日便过去,已是九月十五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距营救棣王的计划,只剩下一日了。
一大早,遂王便秘密派出遂王府中所有人马,以及遂王手下五十侍卫,从府中出发,往棣王府赶去。
半路,岑顺扮作平民,守在一间茶铺里,终于等来了遂王的的确确派兵力朝棣王府中赶去。岑顺微微下扣一下帽沿,起身朝大明宫回赶。
不到半个时辰,岑顺便凭借高超的武功赶回了枢密院,虔王正和户部尚书班承炜商议各项事宜。
岑顺单膝叩地:“虔王殿下,奴才已经确认,遂王真的派兵前去了棣王府,奴才害怕一直跟在后头会暴露身份,因此即刻赶了回来!”
虔王听后,脸上的神色愈加凌冽,笑道:“这个遂王,竟然糊涂至此,当真敢派人偷偷营救一个在禁足的皇子,好大的胆子。”
班承炜附和道:“是啊,遂王当真是只顾着兄弟情义,却对陛下的旨意视若无睹,实在是自寻死路。虔王殿下,咱们的时机到了呀。”
虔王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映照着点点晨曦,“岑顺,你今日午后再去一趟棣王府,看看遂王的人是否已经埋伏在那里了。如果是的话,就说明明日清晨遂王必定将棣王接进宫来医治,那么今晚,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岑顺和班承炜一齐跪下,拱手道:“如此,奴才们便恭祝殿下胜券在握了。”
虔王的得意之色洋洋溢于双颊,朝地上的二人虚扶了一把,复又坐回了紫金雕花宝座上,一仰头,将一杯酒饮尽了。
正午的时候,太阳一直躲在云层背后,自私地将暖意尽数掩盖起来。接近冬日,其实也到了快下雪的时候了,这样的日色,倒也算明朗。
岑顺拿着前往的腰间令牌,马不停蹄地又从大明宫前往棣王府。
棣王府周围皆是遂王的伏兵,岑顺见一切皆如前往所料进行,神色便缓缓放松,又围着棣王府巡视了一圈,果然,遂王的兵力已经将棣王府团团围住,看来遂王的确是下了决心要将棣王救出来了。
岑顺一跃,便朝高高的山墙上飞了过去,消失不见。
午后,乔桦照常在司设房缝制冬衣,今年是光化二年,皇帝特意嘱咐,冬衣上的纹饰,要和往常都不相同,因此陆司设想了又想,还是难以定夺最终的纹样。
乔桦见陆司设埋头不语,情知陆司设必定深有苦衷,便端了水果前来探望,“陆司设,可是因纹饰的问题苦恼不已?”
陆松婉见乔桦来了,自然欢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笑道:“要来怎地也不提前说一声,瞧我这个样子,真是失态。”
乔桦摇摇头,“陆司设天生丽质,何苦担忧?”
见乔桦拿了一些布匹过来,陆司设看了看,问道:“你拿着这些布匹过来,是好让我想出来今年冬衣上的纹饰么?”
乔桦点头,打趣道:“陆司设果然心里明镜似的,奴婢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看来当真是自愧弗如了。”
“瞧瞧,我当真是越发纵容你们说这些恭维的话了。”陆司设笑着,便接过了乔桦手中的一应布料。
乔桦坐下,给陆司设剥了个橘子,里面金灿灿的橘瓣儿令人垂涎三尺。乔桦解释道:“奴婢看了看往年的纹饰,皆是夕颜、牡丹,亦或是水仙之类的,今年若是要换,的确不晓得该换做什么好。”
乔桦又指着一张布料,道:“这是彩锦,奴婢问了才晓得这是用来制作各种花纹丝绸的材料,经常用在衣袖上头。另外还有一些宫锦。”乔桦翻出了下层的布料,拖出来,继续道:“这些花纹有对雉、斗羊、翔凤和游鳞之状,倒是极为华丽。”
陆松婉神色炯炯,嘴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各式各样的刺绣实在精美,不是用了色套染,就是用了单色染,当真不错。”说罢,陆松婉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布料,不住地夸赞。
正说着话,忽地福安匆匆忙忙进来,找到乔桦,道:“乔桦,德……德妃娘娘让您晚上送今年的冬装样式去一趟含香殿。”
说罢,陆松婉微微抬眸,看了乔桦一眼,神色中有些许不安。
乔桦与陆松婉对视,转而展眉笑道:“陆司设不用担心奴婢,想来德妃娘娘只不过是为了看看冬装的样式罢了,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拿一些图画给她看。”
接近冬日的空气愈发寒冷,乔桦坐在陆司设对面,感觉一阵阵的生冷疼痛感瞬间朝全身袭来,来了又去,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连手和脚也是冰凉的。
陆松婉伸手握住乔桦的右手,关切道:“可是,可是德妃让你晚上再过去,当真是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乔桦双睫低垂,神情淡淡道:“德妃娘娘素来忙碌,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或许正因如此,才特意吩咐奴才晚些时候才去拜见吧。”
陆松婉和颜笑了:“你一切安好就行。”
乔桦感念地点了点头,起身给陆司设行了礼,便和福安一同告退了。
出了外殿,乔桦举眸望天,云层仍然盖住了太阳,枯老残损的树枝弯弯曲曲,形成一道荒凉无边的寂寞。地上的落叶已经成了深褐色,在司设房的小巷上绵延几远,如干涸后的血渍。
乔桦浑身微微一颤,朝福安道:“今晚我怕是凶多吉少。”
福安顿时神情也紧张起来,“你当真这么觉得?那要不想个法子推辞掉好了,我,我真的想想都觉得害怕。”
乔桦双手十指交扣,不断地搓揉着,似乎这样能缓去一丝不安。乔桦摇摇头道:“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在宫中,德妃娘娘位分最高,我的确是没有办法。”
福安双眼一转,道:“可是,按照咱们引蛇出洞的计划,陛下和皇后明日清晨必定会回宫。”
乔桦点头,却又失落道:“前提是敌人上钩,可是我并无把握,万一敌人不按照我们的计划上当,那该如何是好?现在德妃娘娘又让我晚上去一趟含香殿,我真的……”
想到这,乔桦突然停下了口中的言语,一个离奇而又不甚惊险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浑身的紧张感顷刻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