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杲脸色并不好看。
宋人的表现和印象中好像不太一样，他竟然觉得，开封城墙上的宋军士兵，英勇程度，好像不比当年灭辽最后一场攻城战，攻打辽国燕京城时，防守的辽军士兵差多少。
要知道，当年那一战，辽国困兽之斗，守城的许多都是契丹人本部，悍不畏死。
怎么可能呢？
宋人哪来的如此血性？
不说当年宋人两次北伐幽云十六州，一次十五万宋军被七千辽军残部击溃，一次二十万宋军，被三万辽军击溃，表现何等拉胯，士兵何等软弱怕死，不堪一战。
就说去年与今年，大金国两次南征大宋，无论是第一次完颜宗望的六万大军，还是这一次他亲率二十余万大军，无不都是如入无人之境，长驱千里，迅速打过黄河，兵围开封。
再有，大宋君臣，无论是当初的赵佶，还是现在的赵桓，无不都曾为了能与大金国议和，卑躬屈膝，任凭大金国如何羞辱都不敢表露任何不满，仍旧一次接着一次派出使臣，何等懦弱？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大宋，要灭亡之，甚至要比灭亡当初已经龟缩到幽云十六州的辽国残部，都要简单得多才是。
当然，今日只是首次攻城。
并且战场瞬息万变，今日是这样，明日可能又会出现什么变化，总之他绝不相信大宋君臣突然就变得胸大才略起来了。
今日一战，普通云梯的损失无需计算，攻城塔、攻城云梯车、攻城冲车，投石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损失了一百二十四辆，其中大半是大型投石车，损失八十四辆。
大型投石车还好一些，主要是损坏，可以进行维修继续使用。但四十辆攻城塔、攻城云梯车、攻城冲车却是结结实实彻底损毁在了开封城下。
另外，损失士卒五千余人，平均每个方向城下损失一千余。
大宋这边，损失比金军小得多。
虎蹲炮被砸毁了四门，投石车被砸坏了二十余辆，士卒损失一千七百余。
战报送上去，赵洹很淡定，只要吃亏的是金军，他就觉得很值。
接下来三日。
完颜杲连续以每日除投石车之外，每个方向城墙十辆攻城塔、攻城云梯车、攻城工程等大型攻城器械攻城，只要十辆大型攻城器械全部损坏，他便下令吹号退兵，次日再来。
第四日，完颜杲在四个方向城墙的各十辆大型攻城器械全部损失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全部停止攻城，而是只停止了西面、东面、南面的攻打，继续出动更多大型攻城器械主攻北面。
一辆攻城塔被打坏了，完颜杲便补充一辆攻城塔上去。
攻城云梯车被打坏了，完颜杲便补充另一辆攻城云梯车。
要不是只填了百米左右护城河，最多同时供十辆大型攻城器械攻打，完颜杲能一次性直接出动三十辆、五十辆。
这个时候，完颜杲已经看出来了，同时攻打四个方向城墙，奢望有一个方向率先突破可能性已经太小了，倒不如集中所有力量于一个方向城墙，只攻一个点，以点破面！
并且，前几日夜晚都是停止攻城，但这第四日，完颜杲却打着火把昼夜不停，意图以排山倒海，片刻不停的攻势取得突破。
“金贼这是势衰了吧？”韩世忠白日已经苦战一日，此时体力消耗巨大，但他却反而笑了。
别看金军集中力量主攻开封一个方向城墙，还打算昼夜不停，猛烈程度是之前的两倍不止，但看在韩世忠眼里，却恰恰是金军开始势衰的表现。
韩世忠对手下的宋军士兵也是这么说的。
他此言激励了士气，将士们一瞬间身体的疲惫都好似消失了大半，怒吼着要与金军决战到天亮！
当然，韩世忠不会让白天已经打了一天的士兵，晚上继续和金军厮杀。
金军还有二十万上下，但城内的大宋守军将士也不是就只有白天与金军厮杀的这北面城墙一两万人，多的是其他白天没参与守城的士兵轮替。
只不过，普通士兵可以轮替，但韩世忠自己却是打算亲自在城头率军与金军决战到天亮的。
完颜杲集中了上百辆大型投石车。
就算这样一来，一些投石车甚至不得不靠近到距离开封城墙百米以内，连城墙上宋军士兵的弓弩都可以直接射杀操控投石车的金军士兵，完颜杲也无动于衷。
当攻城塔、攻城云梯车、攻城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推进到城墙脚下，成千上万金军士兵开始攀爬城墙的时候，为了避免大量伤及自己人，金军投石车便不再直接轰击城墙，而是轰击城内靠近城墙的数十米区域，阻击城内宋军士兵对城墙上的增援。
“轰！”
“轰！”
“轰！”上百辆大型投石车的轰击是恐怖的，城内靠近城墙数十米内的民房，仅仅百个呼吸左右时间就被夷为平地，一些木头甚至被金军投进来的火药球点燃。
大火映红了半个开封城。
不过，大宋这边的反击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有数十辆投石车隔着城墙打击金军的投石车。
城墙上的虎蹲炮白天打了一天，被金军摧毁了四门，自己因为过热炸膛了两门，算上前几天的损失，此时北面城墙上的虎蹲炮只剩下八门了，并且无法同时持续射击，只能四门四门，轮替射击。
也就是说，同时开炮的虎蹲炮，最多只有四门。
战况激烈，不断有几名金军士兵成功登上城墙，与上面的大宋开封守军士兵短兵相接。
韩世忠把自己麾下直属的‘神勇军’，分成了三队，交替上城墙与其他开封守军士兵共同防守，与攻城的金军厮杀。
神勇军被韩世忠亲手训练了大半年，相互配合比其他宋军士兵默契得多，战斗力也更强大得多。
金军别说只是偶尔有几名金军士兵登上城墙，就算同时有数十，上百金军士兵同时登上城墙，也被韩世忠与神勇军士兵硬推了下去。
如果情况真的紧急，城墙下金军士兵足够密集，韩世忠便下令宋军大量使用霹雳弹。
鏖战一夜，金军死伤七千余，损坏轮换的投石车不下一百四十辆，攻城塔、攻城云梯车、攻城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被焚毁近三十辆。
第三辆攻城冲车被焚毁，金军又推来了第四辆。
新的攻城冲车压过地上被焚烧得仅剩层层铁皮的灰烬，再次撞击城墙。
可以看到，城墙已经被撞出了一个深达一米多的豁口。
只要再撞进去一米多，而后大型投石车用石弹砸一段时间，就有可能弄塌这一小段城墙，彼时大量金军就可以从豁口直接冲入城内。
正是看到这个希望，因此金军虽然已经连续攻打了一天一夜，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韩世忠已经极为疲惫了，脸色都有些蜡白，浑身更是犹如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般，但他还想继续和金军厮杀。
这个时候，岳飞带着麾下直属的撼山军前来支援，还带来了原本位于西方向城墙的十门虎蹲炮，另外，工部送来了足足十七箱霹雳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