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听得殷无疏的名字,茫茫然的偏头去看殷无疏。
殷无疏目光沉沉的,深得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苍舒韵于是明白了宴间的事。
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在看他,其中尤以殷无虞的视线最不加掩饰,让他如芒在背。
“呵呵,故意的。”
苍舒韵冷笑,纤凝先前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喊得亲切,聪明如纤凝,她不可能不知道殷无疏的身份。
可她偏偏还是挑选了殷无疏作她的夫婿,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苍舒韵是一点都不信。
他转眼去看时,纤凝竟还若无其事的冲着他举杯。
大家都在等殷君发言,殷君却一直保持沉默。
纤凝于是自发的打破这沉默,“雪国皇上方才许诺了纤凝,让纤凝尽管挑,挑中了,就做主给纤凝赐婚。不知,雪国皇上这话可还作数?”
殷君那一双鹰眼在那一瞬间也不知闪过了多少算计。
“无疏,你以为呢?”
殷君不问苍舒韵,反而去问殷无疏,苍舒韵已然心生厌恶,但他按捺住了,没有说话。
他相信殷无疏说出口的话会是他想要的答案,摆出的态度也会是他想要看见的。
“嗤。”
殷无疏眉间都是疏狂,他从前不曾当众在殷君驳殷君的面子,这回却是当着众人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父皇是在问儿臣的意思?”
“朕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殷无疏低低的笑,那笑中,满是寒意,“父皇亲自给儿臣赐的婚,黄天在上,厚土在下。父皇老糊涂了,竟不记得儿臣已经有了王妃,明媒正娶,是经了天地佐证的。”
“殷无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殷君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席间顿时静若无声。
殷无疏还没有要打住的意思,他将目光定在纤凝的身上。
“承蒙纤凝公主看得起,只是本王已然娶了正妃,怕是与纤凝公主无缘无份了。
倘若纤凝公主还有几分羞耻之心,还想捡起几分脸面,那么请纤凝公主另择两人,毕竟本王的王妃乃是景国太子,是纤凝公主该尊称一声兄长的人。”
纤凝公主大抵也没有想到殷无疏会当众发难,还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脚后踩入尘泥。
优雅端庄的纤凝公主仪态依旧端得稳稳当当,“如果我就是看上了隽王爷,非隽王爷不嫁了呢?”
这火正烧得旺,纤凝还还不准备盖上锅盖,又淡然的往上面浇了一勺油。
“纤凝,你逾矩了。”
苍舒韵沉了眼,寒了脸,他抬起眼眸,浅紫色的波光汇聚到瞳孔中心一点,定在纤凝身上的时候,自带一股威慑之力。
“你可还记得你是何种身份,孤是何种身份吗?”
纤凝有一瞬的怔愣,那一刹那,她仿若落入了一汪千尺深的寒潭中,那深潭不同于一般的潭水,无边无际的都是紫色,寒冷的紫色。
“太子哥哥息怒。”
“呵。”苍舒韵喉咙中压低了,发出一声笑。
殷君坐在上首,忽然开了口。
“自古阴阳调和,方是正道。无疏虽已娶了是之殿下做正妃,然,是之殿下是男子,与无疏一般无二,不能为无疏孕育子嗣,传宗接代。故,朕以为,让无疏娶了纤凝公主也无不可。”
殷君看着苍舒韵,“是之殿下为隽王正妃,纤凝公主入府后,亦为隽王正妃,你二人平起平坐。
如此,不算辱没了纤凝公主,既成全了纤凝公主一番情意,又全了无疏无子嗣之忧,也不动摇是之殿下的地位,是之殿下以为如何?”
殷君是真好意思说,也是真好意思问,苍舒韵都快被他这番高谈阔论给气笑了。
刚开始,把他堂堂一国太子赐给自己的儿子为妻,殷君就已辱了他一回,令他成为雪国的笑柄,成为景国的耻辱。
如今,他苍舒韵的脸面是谁都可以来踩一脚了。
殷君更是无所顾忌,把景国的嫡长公主赐给殷无疏,让他们兄妹二人共侍一夫,又辱他一回。
同时把景国的尊严放在地上踩,踩完了还不过瘾,又跺入泥泞,让雪国人接着踩,真当他是泥捏的了!
他当真以为他雪国已经称霸天下,一人独尊了吗!
“雪国陛下竟能向孤问出这样的问题,孤从不知道雪国有这样蠢的人,无可救药。”
“安是之,慎言,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殷君面沉似水。
“舒韵。”殷无疏低声叫了苍舒韵一下。
苍舒韵摇摇头,浑然不在意,只见他端坐在位置上,不疾不徐的拿出一物,倏然举高。
那是一个玉玺,剔透的白玉上,刻印着两朵相连绽放的双生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殷君瞳眸猛地一缩,差点抑制不住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瑾瑜的视线和宫卿的视线同时落在苍舒韵的身上,景国使者的视线也落在苍舒韵的身上。
他们生在景国,长在景国,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这意味着什么了。
景国的玉玺只为君王所有,
景国使者来到昱京,殷君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把人带回去继位而已,没成想景国的使者竟然带来了景国的双生花玉玺,还把这玉玺给了苍舒韵。
有了这个东西,就意味着苍舒韵坐在这里,不再是以景国太子的身份,他所代表的是景国君王。
景国人信奉双生花,不需要什么仪式,只要储君接过这枚玉玺,他就是景国的君王,代表整个的景国。
也就是说,现在的苍舒韵身份地位与殷君是平等的,他们都是一国的君主,谁也不比谁尊贵。
苍舒韵也是回到隽王府后打开那个盒子,才知道周钰给他的东西是什么。就凭着那相连的双生花,他就已知道了这东西的威慑力。
如愿看到殷君变了脸色,苍舒韵才继续说话。
“孤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孤乃景国太子,如今的景国国君,孤心里是始终铭记于心的。雪国陛下莫要怪罪孤出言不逊,说你雪国人蠢才好。”
“朕自然是不会。”
殷君脸色青紫,憋的。
小剧场
殷无疏:舒韵,你看我说的话是你想听的吗?
苍舒韵:还成吧,关键时候还得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