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落,你别让我一个人走,要走就一起走。”
苍舒韵俯身背起花倾落,捡起桑落杵着起身。
“你走不动了,我带你走。”
“小阿韵,我……”
“我要带你一起走。”苍舒韵坚持又固执。
“嗯,好。”
花倾落有些无力的把头靠在苍舒韵的肩背上,有血珠嘀嗒嘀嗒的滴落在雨水中。
苍舒韵垂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注意到那持续不断的血珠,他越发的心慌。
“花倾落!”
他只听到了雨声,却听不到背上人的动静。
“花倾落!”
“哥!”
“嗯,我在呢。”
苍舒韵又哭,眼泪无穷无尽。
“花倾落,你不是医术精湛吗,你倒是快点止血啊,你会死的!”
背上的花倾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他身上是带了药,可这一路走来,那些药有的丢了,有的被雨水给溶了,一点效用也无。
花倾落又不忍心让他的小阿韵伤心难过。
“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还要我来告诉你吗,小阿韵。”
“花倾落,你不准死,你死了,我就将你抛尸在这荒野,让你的尸首被野兽刁去吃掉。”
花倾落低低的笑,“小阿韵,繁花总会为你们而倾落,零落成泥碾作尘,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苍舒韵的眼泪更加的汹涌,“我不要你为我而死,花倾落,我会带你回去的,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亦无所畏惧。”
背上的人没了声音,苍舒韵心里着急,可他还不能停下,他得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为了让花倾落保持清醒,苍舒韵只能不停的跟他说话,说到最后,只剩下哽咽。
“花倾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啊,连命都可以不要。”
“因为你是我带大的小孩啊,小阿韵,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花倾落声音很低,在雨声的掩盖下,很难让人能够听得清楚。苍舒韵和他离得这样近,也没能听清他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再说一次好不好?”
“听不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好话。”
花倾落从没说过什么不好的话,不好的话也从不对他的小阿韵说。
他跟苍舒韵说不是什么好话,言不由衷罢了。
苍舒韵脚步一滞,前方有人挡了去路。
“花倾落,他们又来了。”
花倾落已经许久没答过苍舒韵的话了,闻言,又提起了些精神。
他说:“小阿韵,别怕,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你可是临渊剑啊,临渊剑无所不能。”
苍舒韵后退几步,小心的将花倾落放下,扶着他靠在一棵树上,让那树支撑他无力的身体。
“哥,你在这儿等着我,我收拾完他们,我们就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好。”
花倾落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可他依然温柔的对着苍舒韵笑。
狂风骤雨打残了的花依旧光华般绽放,耀眼灼目。
苍舒韵一手持临渊,一手持桑落,飞身踏雨,停在景国死士的面前。
他眼中神色极冷,如同霜雪浸了眼瞳般,生了一层浅薄的冰,看着人的时候,能叫人彻骨生寒。
“既然只有杀人才能活是你们这里的规则,那么我就遵循你们这里的规则,我就用你们的血来为你们伤他而赎罪。”
临渊剑觉醒了。
苍舒韵如同离弦利箭一般射进死士里去。
他一手临渊,一手桑落,一刚一柔,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惊龙婉转,游走四方。
剑刺,挑,缓时轻盈飘逸如燕,疾时骤然如闪电,所到之处,剑剑封喉。
临渊桑落在手,苍舒韵竟意外的用得很顺手,就算是如此,双拳也难敌四手。
他身上已有多处负伤,又有一剑落在他的胳膊上。
血肉翻飞,血花四溅,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裳,在雨水的冲刷下,浅了颜色,却染红了水色。
苍舒韵只偏头看了一眼,他眸中寂寂,好像没有了痛觉,不知疼痛一般,又挥剑奋战。
他不怕杀人,不惧死尸,那些红透了的血水看进他眼里,也不再如从前一样令人作呕。
血腥味还是从前的血腥味,现在却只会让他神情激愤,杀性大涨。
他就像是被控制住的机械,提前就被程序员写好了代码,那串代码指使着他,麻木不知疲倦的杀戮。
只有血,只有血刃才能让这纷争停止,他要他们都死在这里。
偶然回过头,想要看一眼花倾落,血水挡了他的视线,他依稀见那人了无生气的靠在那树上,桃花眼紧紧的闭着。
“哥,你坚持住。”
苍舒韵瞳孔一缩,有人举高了剑正对着花倾落的位置向下。
苍舒韵心神大乱,脚尖点地而起,一脚踢飞面前的人,不管不顾的往花倾落的方向去。背后有一剑重重的落在他背上,留下筷子一样长的血口,他顾不上痛或不痛。
轻功运用到极致,明明只是一瞬的时间,对他来说却格外的漫长。
“当啷。”
桑落一挑,挑飞了离花倾落脖颈咫尺的剑,临渊随后一剑封喉。
“就凭你,也配动他。”
解决了所有的死士,苍舒韵也像是失了力。
他双膝跪在水洼里,临渊和桑落还被他死死的握在手里,他的双手都在颤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
等苍舒韵终于醒过神来了,他松手放了剑,手脚并用的挪到花倾落旁边。
“哥!”
苍舒韵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嚎啕大哭,荒郊野岭,雨簌簌的下,周遭是血水尸骨,和着遍体鳞伤的人难过绝望的哭声。
他这副躯壳千疮百孔,血液不住的流,他背不起他的哥哥,他救不了花倾落了。
“啊——”
苍舒韵仰天,无助的嘶吼,雨水冰凉,落在他的脸上。
苍天看不懂人情的冷暖,雷电轰鸣着,它咆哮着,大雨倾盆,它汹涌着。
一切如旧,只人的心越来越冷,终归于寂静。
苍舒韵唇间溢血,支撑不住的倒在花倾落的身上,他们的身影在雨中,也如那血水中的尸骨般,渐渐的失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