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神之戒狠狠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透过她的手掌一路刺到心里。她不愿去怀疑二姐,也不想怀疑微生。
所以,她既不想给陆桐瑜套上死神之戒,也不愿违背微生出于安全考虑的举动。
可是怎么办呢?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就让她为难了。
微生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三儿,死神之戒的确有禁锢惩罚的意味在里面,但它其实也可以用于保护。我看……是你曾经用它做了太多坏事,以至于现在这么害怕。”
微生的话中肯客观,原本她也在怀疑,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把死神之戒的用途邪恶化了。以至于现在她戴着这枚戒指才觉得浑身不适。
其实想想,自她戴上之后,除了那一次,微生从来不曾对她使用过戒指的力量。她也没看到微生对其他人使用过。
他似乎不好这口。
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兴许是她想太多了。抬头看着微生,轻轻一笑,点点头,“好的。”
如果这枚戒指真的能防冥日空,也算是给陆桐瑜的一个保障,这样想着,她慢慢走到了陆桐瑜的身边,在她面前蹲下。
“二姐……”她竖起自己的手,露出食指上的死神之戒,“好看吗?”怕节外生枝,让陆桐瑜乱想不安,所以她并没打算把这枚戒指的用途说出来,只是想通过自己间接性告诉陆桐瑜,她也戴着这个戒指,它并不危险。
陆桐瑜看着她食指上的戒指,微微一愣。这枚戒指她记忆犹新,似乎是微生送给陆桐雅的。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
“你也戴上好不好?我们戴一样的。”她征求陆桐瑜的同意。眼中露出期盼的神情。立在门边的微生见此情景,慢慢挪步向她们靠近。
陆桐瑜抬头,瞬间就对上微生那双微微下弯的黑眸,他在笑着,淡淡的笑容里却透着威胁的意味。
她眨了眨眼,又觉得微生很正常,并没有向她透露什么。走到她们身边,伸手拿过陆桐雅手里的戒指,他看着陆桐瑜,笑,“我来为二姐戴上。”
陆桐雅知道,死神之戒只能由微生来戴。其他的人是不行的,悄然挪了挪身,把位置给他腾了出来。
陆桐瑜则受宠若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她面前慢慢蹲下的男人。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居然蹲在她的面前,然后托起了她的右手……温暖的触感从她指尖一路传至心脏。
微生的温度,让她着迷。也忘了拒绝,忘了忧虑。只是看着浅笑的微生,全身心地感受着微生传给她的温暖。
他竟然亲自给她戴戒指?还给她戴同陆桐雅一模一样的戒指?这是她永远不敢奢求,不敢妄想的事,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让她想起了求婚。她激动得双眼通红,眼里是不可置信,是感动,但还是带着些许的惊恐。她害怕微生,这一点上已经融入了骨血里,挥之不去。
她无法拒绝面前这个男人,她做不到。
戒指套上。
陆桐雅紧张地盯着陆桐瑜,见半响后还没反应时,她悄然松了一口气。这证明她的二姐是真的醒了过来,不是冥日空。她是真正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让她惶恐,也让她受宠若惊。暗暗决定,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二姐,她一定要慢慢让微生也同她一样,把二姐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陆桐雅知道陆桐瑜无法再说话,很贴心的给她准备了纸和笔,然后坐在她的面前,开始了姐妹二人的长谈。
说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事,她专挑高兴的给她说,跳过了那些惊心动魄和那灰暗无助的日子。微生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立在窗边,似乎正在观赏窗外的美景。这个窗户的外面是他们的前院,院子里种着樱花树。已经变暖的天气,樱花开始发芽生长。露出了可爱的粉色。
陆桐雅聊得很开心,陆桐瑜静静听着,偶尔用笔写几句话与她互动。来来往往的,竟让人插不上嘴,微生显得有些突兀,最终默默退出了屋外,轻轻带上门,陆桐雅的笑声阻隔在屋内。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又靠在一旁的墙边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什么。
或许,他以为陆桐雅发现他不在后会出来找他,可等了好一会儿,房门依然紧闭,最终叹口气作罢,默默地往楼下走。落寞的背影掩不下孤寂。
为什么,爱上陆桐雅之后,那么容易寂寞,而且……再也无法忍受。
走到前院,坐在樱花树下,目光锁定到二楼的窗户上。一阵风吹过,几片还未成熟的花瓣飘落而下,洒在他的肩膀。
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说了很久高兴的事,陆桐雅终于把话题放在了她们的身世上。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陆桐瑜。
她们不是沈家的后人,死去的陆成华和沈佩并不是她们的父母。她们的母亲李姨是一个朴素又和蔼的妇女,她身上似乎也有很多的故事。只不过,她无法深究过问。
陆桐瑜对于此事的镇定超出了她的意料。关于自己的身世她似乎也毫不在意。问她的想法,她只在纸上简单的写了一句话——小三儿,我累了。想休息。
陆桐雅这才猛然回神,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她们已经聊了快三个小时。陆桐瑜的身体估计是真的疲倦了。
聊天结束,见陆桐瑜安然的睡去后她才放心离开。
床上躺着的人,慢慢睁开疲倦的双眼。望向窗外……蓝蓝的天空下,偌大的世界里,她已没有了家。
就连以前那个让她不屑的家也没有了。她没想到,陆桐雅这几年却过得如此幸福,她的家有了,她的家没了。
这种距离,差异,让她的内心泛起了苦楚。如今,她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只有攀附着自己的妹妹活下去,苟延残喘。
微风徐徐的春日,落英之下闭目坐着一个绝美的少年。陆桐雅看得有些痴,有些恍惚。这么多年过去了,微生还是当初她第一眼看中的那个少年。
上一世,他衣衫褴褛,脸上全是污泥,坐在角落。他是乞丐,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可如此落魄的他,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干净。
这一世,他干净的更加彻底了。还记得那个秋日,他穿着粉色的外套,黑发在风中飞扬,然后他不经意地笑了,她便不经意地爱了。
相遇往往都是如此简单。
坐在树下的少年慢慢抬眼,同阳光一样灿烂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空气里夹杂着他身上的玫瑰花香,勾魂夺魄。
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将头靠在他的腿上。微生则慢慢坐起,伸出手轻轻挑弄着她的长发。
“三儿……”柔和的视线落在他指间的黑发上,他笑得更深了,“你头发好软。”勾起发,放在鼻子边浅嗅,芳香四溢,透彻心扉。
抬头,眺目远望,看向平静的海,一线的天际,“我一直有个愿望。”他说,说到这却停了下来。
陆桐雅没有催促,也没有问,而是说,“我也是。”
微生笑了。尽管知道那个愿望在这一生,这一世是无望了。他还是笑得很美,比飘落而下的粉色花瓣更加浪漫。
晚上的时候,欧蝶就回来了。微生让她贴身照顾陆桐瑜,负责她的饮食起居。陆桐雅虽然有点不放心,可也没说什么。
她明白,如果自己把大量时间都放在陆桐瑜的身上,微生心里一定会不舒服,到时候或许又会重演曾经的悲剧。
在这中间,她必须权衡好。什么时候陪微生,什么时候去照顾二姐。
陆桐瑜不喜欢欧蝶,欧蝶也不喜欢她。两人虽然别扭,却也明白其中利害,都不好说什么。晚上欧蝶还要伺候她洗澡,看着陆桐瑜那洁白剔透的肌肤,她心里就恨。因为她的身上早已落下了密密麻麻无法消散的印痕。
有用烟头烫伤的,还有鞭子留下的痕迹。
“哎呀,二姐的身材和皮肤都不比小三儿差啊。”她一边替她擦着身体,一边酸酸地说,“我看啊,和小三儿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呢。可微生大人,怎么就一眼把你给看穿了?”替代陆桐雅和微生结婚那件事,已经成了陆桐瑜心里的疤,一旦被挖掘,便鲜血横流。
可无奈,她不能说话,四肢也不方便,只能咬牙听下去。
“你说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小三儿是人,该被疼。您就不是人了?凭什么当畜生一样对待?”这几年来欧蝶过得憋屈,明明憎恨陆桐雅,却不敢陷害她,挖苦她,到后来还得把她当做菩萨一样供奉着,生怕她一丝半点不如意,一个不高兴,微生就暴走。受伤的可就是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如今给她逮到陆桐雅在意的二姐,她怎么会放过这个间接虐陆桐雅的机会?什么挑拨离间啊,她最擅长了。女人嘛,这心思她还不清楚?
如果陆桐雅是凤凰,陆桐瑜是乌鸦。遇到差别对待陆桐瑜或许还想得过去,可这二人明明都是一样的。外貌身材,家世背景。正是这种一样和不一样的遭遇对比,才容易让陆桐瑜心生嫉妒。
才容易产生出——凭什么陆桐雅受到保护,过着无忧无虑,幸福的生活,她就得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所以,她不断给陆桐瑜下猛料。
“你以为小三儿真在乎你?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还同意微生大人的决定。哎~二姐啊,在小三儿心里你和微生大人差太远,她照顾你不过是想着你可怜,孤苦无依,履行职责罢了。”
可怜,孤苦无依……这两个词语犹如一把匕首,狠狠插在陆桐瑜的心里。可她逞强着,不愿表露,表情平淡,仿佛完全没听到欧蝶的话。
“微生大人对小三儿,那可是没话说的。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别去瞎参合。更别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平时啊,该滚就滚,别老碍眼。到时候被惩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桐瑜无法说话,可她心里早已决定,她要早日康复,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去惹微生,她也不敢。对于微生与陆桐雅,她早就没有了要破坏的心情。
她只想逃。
陆桐雅洗完澡,刚走出浴室,身体突然腾空,她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勾住微生的脖子,笑了笑,“你吓到我了!”
还没走到床,微生就迫不及待地埋头吻住了她的唇,一边吻,一边往床靠近。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来回游离。没一会儿就把陆桐雅的睡衣拉下,露出了洁白的肩膀,性感的锁骨。
沐浴露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浑身燥热难耐。
可好不容易来到床上,刚把陆桐雅放上去,胸口就伸来一只手抵开了他,动作被迫停止。但只是停止了几秒,他不耐烦地“唔”了一声,拿掉她的手,再欺身压下。
“微生!”陆桐雅娇嗔道,“等一会儿啦~”
微生听话地顿了顿,疑惑地看她一眼。还没来得急问,就听陆桐雅道,“我去看看二姐,十分钟就回来,好吗?”她终归不太放心让欧蝶照顾,想去看看陆桐瑜睡没有,习不习惯。
微生沉默了几秒,垂下头,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再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十分钟哦,我等你。”
“恩恩!”陆桐雅猛地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抚慰着她的小狼狗,“乖乖等我,么么~”
微生从她身上起开,无力地躺在床的另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出房门。眼神一转,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来陆桐瑜的房间时,欧蝶刚刚照顾她睡下。正好碰到准备关灯离开的欧蝶。
“二姐还好吗?”见床上的陆桐瑜一动没动,她也不方便上去打扰,害怕惊扰她的睡眠。欧蝶回头看了一眼,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回,“小三儿,很好呢。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替你照顾二姐的。”
床上的陆桐瑜并没有睡着,还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但她没有睁眼,心里五味杂陈……刚刚还趾高气扬,对着她指手画脚的欧蝶,在陆桐雅的面前,收起了利爪,恭敬地样子才像真正的仆人。
她不禁一笑,果然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所遭受的待遇也是不同的。
陆桐雅看着欧蝶,这个女人她其实也不喜欢,以前刁难过她,而且欧蝶对微生是有想法的。这些事情她都没忘。可后来欧蝶乖了许多,想必是经过现实与微生的调教,看清了事实,对她也恭敬了,再也不敢耍小动作,玩儿小心机。
不过,陆桐雅始终不喜欢她,更害怕她会对陆桐瑜玩儿什么花样,于是提醒她了一句,“你当然得好好照顾,如果我听到二姐说你一句不好,就别怪我了。”要处置一个小小的欧蝶对她来说太简单了,简单到不屑动手。
这句提醒的话倒没刺激到欧蝶,反而刺激到躺在床上装睡的陆桐瑜。被子下的手慢慢握紧,欧蝶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和在陆桐雅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是天壤之别。让她哭笑不得。
从小到大,陆桐瑜在外面都是属于高冷范儿,女王范儿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一直以来是她保护照顾着陆桐雅,到了如今,她却要在她的庇护下活得这么卑微。
真应了欧蝶的那句话,她此刻就像一个宠物,一个畜生。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欧蝶就随陆桐雅一起离开了。关上灯后,床上的陆桐瑜眸光亮得恐怖。被子里攥紧的拳,似乎捏出了“嚓嚓”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射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诡异骇人的阴影。
陆桐雅回到卧室后,特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从出去到现在也就用了八分钟不到。她轻轻缓口气,转头去看床上的微生……
呃?他怎么睡了?
不是说等她的吗?难道生气了?可她没有超过预定的时间啊?
她摸摸索索上了床,躺在微生身旁,挪开他的手,自己窝进了他的怀中,然后又把微生的手挪到自己的腰上。让他抱着她,她也伸手搂住他。微生身上暖暖的,容易让人放松,让人入眠。
“微生啊……”她轻轻喊了他一声。
“恩?”他闭着眼,浅浅应了句。
回应这么快?声音也这么清晰?显然没有睡嘛。陆桐雅又缓口气,说,“我回来了。”然后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所以?”他微微挑眉,问。
陆桐雅看到了从他嘴角一晃而过的笑意。于是她懂了。微生正在逗她。她可不上当,关于夫妻间的那些事儿,忍不住的显然是微生。她没有必要羊入虎口吧?于是压下心中的得以,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所以,可以睡觉了。晚安哦~”说罢,垂头闭眼,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靠着准备睡觉了。
某男果然忍不住,瞬间睁开眼,声音也大了,他张嘴就骂,“陆桐雅,你这个骗子!”往后一退,伸手推开靠在他胸口准备睡觉的陆桐雅。
“没骗你啊,说了十分钟回来,就十分钟……”被推开的她也不再纠缠,躺回枕头上,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已到了入睡的边缘。
“你说了,你说了……”某男反而不好意思了,声音小了点,别扭道,“你答应了我,回来要爱爱的……”小狼狗贴了上去,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皮,想要让她睁眼。
“我只答应你十分钟回来睡觉的。”说着,她挥了挥手,打开微生,然后翻身背对着他,洋装睡觉,嘴角却忍不住越笑越深。
“不要!”某男立马贴上去,伸手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揽,好吧,他认输了。在这个上面,他真的不该挑战陆桐雅的权威……于是又开始装可怜,开始各种蹭。
陆桐雅强忍笑意,不理他。
“三儿,我们夫妻生活不和谐……”某男抱怨,“书上说,这种不和谐是会出大问题的。”蹭啊蹭,全身都在蹭。
“噗嗤~”陆桐雅终于忍不住了,大笑起来,“哈哈~微生,你是不是傻~”为什么就这么口爱呢?转过身,双手捧起微生的脸蛋,洁白的脸蛋上有可爱诱人的粉色。
微生先愣了一下,片刻后傻傻一笑,将陆桐雅死死抱入怀中,学着她的话和她的语气,说了一句更可爱的话——
“三儿,你老喜欢欺负我……”
“你喜欢我欺负你吗?”她学着他的语气,说着他的话。
微生沉默片刻,埋头吻着她的发顶,继续做娇羞女人状,敛下眸,脸上还真涌上了一层不一样的红晕,“恩,好喜欢呢。”说完,还没等陆桐雅回过神好好消化这句话,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位置一变,气势也变了。
“那现在我要欺负你了。可以么?”那双眼睛能喷火,炙热的让陆桐雅不敢对视,仿佛一对上,她就会被他烧得只剩灰烬。
死死揪住微生胸口的衣襟,她笑骂,“你哪儿是死神,你就是个大尾巴狼。”
“三儿,我要欺负你一辈子……”
陆桐雅仰头一笑,欺负啊,真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字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