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慕霜穿着一件粉白色上衣,胸口有些污渍,一看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虎平涛疑惑地问:“老婆,怎么了?”
苏小琳皱起眉头:“早上起来是我给他们穿的衣服。你看看小军的,再看看霜霜的,这根本不一样啊1
虎志军穿着一件淡蓝色上衣,与下身的白色长裤刚好是一套。
虎慕霜的裤子与虎志军同款, 也是白色。可身上那件粉白色上衣怎么看都显得别扭,颜色就不提了,做工粗糙,衣服袖子和下摆还有磨破的痕迹。
这么一说虎平涛也醒悟过来,他拉过女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很是诧异:“是啊!霜霜身上穿的这件好像不是咱家的衣服。”
苏小琳点点头, 她拉过儿子虎志军, 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伸手从衣领内侧翻出绣在里面的服装标牌,解释:“你看这儿,这衣服是一个意大利的牌子。你大姐去年出国公干,在机场免税店特意给俩孩子买的。因为志军和霜霜是双胞胎,所以她当时买了两套。”
“你别看是童装,价钱可不便宜。两套衣服加起来得一万六千多。你平时不在家,孩子衣服都是我在打理。霜霜还好,毕竟是女孩子,听话。小军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起床都要闹腾。不是把床尿湿了,就是磨磨蹭蹭着不愿意穿衣服。有时候非得我给他屁股上拍几下才听话。”
“孩子的衣服我平时都是成套的买。小军和霜霜都是同款,颜色也一模一样。这套衣服他们俩上星期才穿过,后来脏了就扔洗衣机里。前天洗干净了晾干,我今天早上才给他们换上。”
听苏小琳这么一说,虎平涛也有些犹豫:“会不会是妈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 把谁的衣服穿错了?”
这种事情经常有。孩子在幼儿园中午睡觉,都要脱掉外衣, 而且下午玩游戏做活动的时候, 热了也会这样。等到下晚家长去接,衣服被穿错的几率很大。
苏小琳站起来:“我去问问妈,到底怎么回事。”
李静兰正在做饭,被苏小琳一问,她放下锅铲,把燃气灶上的火一关,来到外面。
“接孩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儿。因为小军和霜霜每天的衣服都一样。就算衣服分男女,可我们家的是双胞胎,不可能一个穿蓝,一个穿粉白啊1
虎平涛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笑道:“妈,既然您觉得不对劲儿,当时没问问老师?”
“问了。”李静兰回答:“幼儿园门口都是家长,几百号人。孩子放学出来,老师忙着一个个看胸口挂的牌子。这对人对号还要对照片和家长信息,不能乱啊!我当时就问了孩子班主任,她忙着搞接送, 就回了我一句:可能是穿错了, 明天把衣服送到幼儿园, 换过来就行。”
这说法没什么问题, 合情合理。
李静兰催促:“就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走,走,走,菜都好了,咱们吃饭去。”
两个孩子跟着奶奶,欢天喜地跑向厨房。
苏小琳仍然有些纠结。她有洁癖,觉得衣服被别人家的孩子穿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见状,虎平涛笑着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凑近耳畔,亲昵地低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明天把衣服换回来,重新洗干净就行。”
苏小琳扭头看着他,嘟着嘴:“你整天上班不管家里的事情衣服你来洗。”
虎平涛连忙讨饶:“好,好,好,我洗就我洗。走吧,咱们先吃饭。”
苏小琳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趁机加码:“周末你还要扫地擦桌子。你自己想想,多久没给家里搞卫生了?”
虎平涛温柔地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对了,我明天轮休,明天早上我送孩子去幼儿园。你在家里多睡会儿。”
苏小琳眼睛顿时一亮:“你明天真的休息吗?”
虎平涛回答:“我还能骗伱不成?上个月谭涛跟我对调,我明天和后天轮休,然后下个周末值班。”
苏小琳笑了:“这样吧!明天我们早点儿起来,送孩子去幼儿园。这段时间都是我和妈轮流着送。既然你不上班,明天就让妈休息一下。”
“好的。”虎平涛回答得很爽快:“谨遵老婆大人命令。”
翌日。
虎平涛早早起来,叫醒一双儿女,以男人式的粗犷,加上父亲不容置疑的命令,半哄半催着让俩孩子穿上衣服,监督他们去卫生间洗漱。
幼儿园上全托的班,把孩子送过去,早晚餐都在那边吃。
苏小琳平时动作很快,洗漱化妆所有准备工作半小时结束。今天难得虎平涛休息,她打好了主意要丈夫陪自己逛街,于是昨天晚上提前给单位上请好了假,又多花了十来分钟精心打扮因为起得早,倒也没占用时间,一家四口高高兴兴上了车,出了门。
幼儿园距离半岛金苑不远,开车过去就五分钟。附近有个停车场,虎平涛让苏小琳带着孩子先下车,自己把车停好再过去。
很不巧,今天辖区搞全民健身活动,这一带刚好位于长跑路线外围,停车场一下子爆满,虎平涛不得不花了十多分钟排队,好不容易才把车停进去。
刚走出停车场,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小琳的号码。
“你停个车要那么久吗?”她在电话里明显有些生气。
虎平涛连忙解释了一通:“我正在来的路上,已经停好了。”
“你赶紧来吧1苏小琳说话语气有些软化,却仍然带着几分怒意。
虎平涛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很清楚苏小琳的性子,刚才那通火气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停车耽误时间:“出什么事儿了?”
苏小琳在电话里语句冰冷:“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
虎平涛小跑着来到幼儿园门口,出示自己的家长证明,进了园子,刚走上台阶进了一楼大厅,就听见左侧办公室方向传来争吵的声音。
“这明明是我家孩子的衣服,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这是我孙女的。我从百货大楼买的。虽然我上了年纪,脑子可不昏,眼睛也没花。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孙子的衣服。”
“真是好笑了,你买的衣服?百货大楼有这样的衣服吗?你在哪个柜台买的?我现在陪你去看,你要是能找出一件同款的,我十倍赔给你。”
“用不着,我自己有钱。我等会儿还要去菜市场,没工夫跟你闹。”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1
“不讲道理的是你。年纪轻轻的就穿成这样,露胳膊露大腿,勾引男人也不是你这种搞法,真正是伤风败俗。”
“你骂谁呢?”
“谁认我就骂谁”
虎平涛加快脚步,距离办公室越近,争吵声就越大,听得越清楚。
走进房间,看见满面怒容的苏小琳,还有站在对面的一个老太太。
天气热,再加上今天没去上班,苏小琳就穿得很清凉————上身是一件缎面衬衫,下面是一条石墨蓝牛仔热裤。裸色高跟鞋足有十公分,这样穿显得腿长,另外就是她想着送完孩子以后,就喝虎平涛一起去酒楼喝早茶,然后逛街买衣服。
穿这套主要是为了方便试衣服,顺便让自己老公饱饱眼福,好好慰劳一下平时很少在家的虎平涛。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提醒你,注意你的言辞1虎平涛什么事儿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受别人无端指责苏小琳。
老太婆满脸褶子,说话却很恶毒:“谁家的狗在这儿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就是你。”
苏小琳柳眉倒竖,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臭啊!你早上出门不刷牙的吗?”
虎平涛伸手按住妻子的肩膀,左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冲着老太婆晃了晃,认真地说:“你要骂就继续骂。我提醒你,我手机开着,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录下来。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太婆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录啊!我就骂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她这番做派,虎平涛已经大体上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他没理大声嚷嚷的老太婆,转向苏小琳,问:“就是她拿了霜霜的衣服?”
苏小琳满面怒容,点了下头,抬手指了一下站在斜对面办公桌旁边的中年妇女:“这是郑老师,小军和霜霜的班主任。”
虎平涛对着那女的打了个招呼:“郑老师你好。”
郑老师连忙回礼:“你好。”
苏小琳继续道:“我刚才送小军和霜霜过来,刚好郑老师在幼儿园门口查牌子。我就问起霜霜衣服的事。郑老师说,她也记得昨天霜霜和小军都是穿同款同颜色的衣服。于是我就问霜霜昨天穿回去那件粉白色外衣是谁的?正说着,刚好她来了。”
苏小琳看着站在对面的老太婆:“她送孙子来上学,就排在我后面不远。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她孙女身上那件衣服,就是咱家霜霜的。蓝白色条纹,衣服上的图案是绣的,大小款式也跟小军的那件一模一样。于是我问她是不是昨天孩子把衣服穿错了?可她倒好,张口就说我胡乱攀扯,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开始骂人。”
老太婆压根儿不认:“我怎么骂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明是你看着我孙女的新衣服漂亮,故意想换了占便宜,还反过来说我你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这话连郑老师都听不下去了,她深深皱起眉头:“您怎么这样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件是虎慕霜的,不是您孙女杨敏丽的。”
老太婆把眼睛一瞪:“我说是就是。我上个星期给我孙女买的,就在百货大楼。当时我的一个老姐妹也在场,要不要我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证?”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有些迟疑。他凑近苏小琳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老婆,会不会是她也买了一件同款的衣服?这完全有可能啊1
苏小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埋怨:“你知道什么啊!那衣服是奢侈品,也就是你大街了,要换了我压根儿就舍不得买。你想想,一套就得八千多块钱,这还是在机场免税店的价。”
“这是童装!童装!童装!如果是成人的衣服,一万六千多花了也就花了。可三、四岁大的孩子正在长身体,今天的衣服可能明天就不合身了。”
“你看看这老太太,就她身上这打扮,像是愿意花八千多块买一套衣服给孩子的人吗?”
“不是我看不起她,也不是我故意看扁穷人,而是她真心不可能这样做。”
“还有,小军和霜霜的衣服从买过来的时候就有编号。在衣服内侧,腋窝那个位置,标签缝在里面。你大姐送衣服来到时候就说了:这个牌子的衣服每种款式都是有限量的,有编号,还有防伪,不会错。”
“小军的衣服编号是一一九三,霜霜的是一一九四。你要是不信,就让她孙女把衣服脱下来,把标签亮出来让大伙儿看看。如果不是一一九四,今天这事儿算我输,就照着衣服的标价,我十倍赔给她1
看苏小琳说得如此笃定,虎平涛心中也有了计较。
他转向老太婆,认真地说:“大家都消消火,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吵架。”
老太婆想都不想就张口嚷嚷:“你以为我愿意啊?明明是你们凭空讹人,想骗我孙女的衣服。”
虎平涛皱了下眉,随即松开:“我劝你一句,不要抱着这种死不松口的念头。既然出了问题,肯定要商量着解决。这衣服”
老太婆打断他,满面警惕地说:“衣服是我买的。”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说是你花钱买的,那你把买衣服的单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单子被我扔了。”老太婆直接给出这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