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我端坐在跟前,也不敢怠慢,唯唯诺诺上前见了个礼。
我穿着一件素淡的衣裙,头上簪了一支廉价的骨簪,华氏对我这番装扮打量了好几眼,隐隐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王巧绿亦跟着上前见了礼,一对眼睛却是半分不肯移开无戏的脸上。
我有点生气,心想适才姨娘已经给你们介绍了,无戏是我未来夫君,我这个未来夫人还坐在他身边儿呢,你目光就如此放肆,只怕我前脚一离,你后脚就迫不及待要爬上他龙床了!
于是愈想愈气,出口的声音亦是冷冷的,“二夫人不用多礼,你们起来吧。”
“谢公主。”华氏拉着王巧绿站起,陪着笑对我说,“公主这是打哪儿来,要往哪儿呢?”
“公主要跟我回临都成亲呢。”无戏高兴地握着我的手,对她们宣布。
“公主要成亲,竟然不在商国?”华氏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态度立时一个转变。
我想了想,恐怕她以为我跟人私奔出来的,可能还把无戏看成是我的小白脸,何况这个浔阳名声本来就不大好,她要这样误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淼儿的皇弟们想必是知道的。”姨娘有些不自在地捏捏我的手,“时候不早了,秋菊,你去望望老爷回来了没有,咱们要开饭了,淼儿劳顿了一天,想必是饿了。”
***************
饭菜没有想象中的精致,甚至可以列为寒酸,菜上得不多,多为素菜,青菜、白菜倒是几大盘子,可我素来比较喜欢吃肉,也不必一下子素淡成这样。
饭桌上气氛也不是顶好,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抠杨铁基,他并非我想像般的尖嘴猴腮、鼠目寸光,面貌生得还不错,堪称英俊,四十多岁年纪,一身铁灰色的袍子,坐在我对面,时不时投给我疑惑的一瞥,像是欲言又止。
我奇怪的看了看他,“姨丈是否有话要说。”
杨铁基轻咳一声,目光瞟到无戏脸上,“听说吴公子是京城人氏,只不知……吴公子家中还有何人,经营何种营生?”
无戏叹了口气,“家中父母已亡故,只剩自己一人,平素就给人写写册子、弄弄墨宝。”
我抬起眼睛偷偷瞪了他一下,他向我飞快地眨眨眼,笑了。
是呀,父母亡故倒是实情,不过家中只剩自己一人就太夸张了,家里服侍他老大的不说从京城排到丽城嘛,总也要排到京城外郊了吧。什么写写册子、弄弄墨宝,他怎不说批批折子、处理国事。把自己讲得似个落魄书生般,难怪杨铁基眼里闪过如此不屑。他定是以为张三和乐雪都是公主我的手下,而眼前这个美人就是我浔阳养着伺候自己的小白脸了。
姨娘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惋惜地看了无戏一眼,似乎觉得像他那般雅致的人物,不该如此落魄的,不说为官嘛,至少也得小有家业。或许心里又开始同情公主我了,觉得像我这么个金枝玉叶,不该给眼前的落魄男子给辱没了。她叹了口气,许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儿嫁得都不怎么如意。
倒是那个王巧绿,眼睛里深深流露出对无戏的同情,“那看来,吴公子也真是位可怜人了。”
“噗,咳咳,咳。”我给汤呛了一口,不住咳嗽。
“淼儿。”姨娘给我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过来抚我背。
无戏也笑着拿帕子替我抹嘴,桃花似的凤眸微微一弯,嘴一撇,“怎么啦,我看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吃好了,叫你自己吃饭多折磨人呀,你看这双可怜的小手,根本不是用来吃饭的,走吧,回房我喂你,你看你抖得都拿不动勺子了,多可怜的宝贝。”
说完也不顾周遭所有人瞪大的眼睛,拉着我笑着就走。转过堂角,我正埋怨他没个正经,就给他一把抱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回了屋子。
我气呼呼地捶他,“你干什么呀,在别人面前说这么恶心的话,你也不肉麻。”
“有什么好肉麻的。”他憋屈地望了我一眼,“你是我亲亲娘子,我疼你有什么不对?哼,我是看你吃得痛苦,这才随便找个借口抱你回来,你还埋怨我,讨人厌!”
我“噗”地笑开了,伸手捶他,“你讨厌你,干吗学人家说话。”
他哈哈一笑,门房外传来乐雪的声音,“主子,膳食都准备好了。”
“哦,拿进来。”
乐雪带着四、五个胜海楼的厨子走了进来,给我们行了个礼,人人手里提着个食盒,每只盒子里装着四碟子美味佳肴,一一取出放在桌上,丰盛极了。
“呀我正饿着呢,子恕你怎么这么聪明,还知道叫外卖,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看着一桌子美事,双眼登时亮了,想跑过去大吃一通,却又给他勾到了身边。
“公子爷,菜都备齐了,请公子与小姐慢用。”厨子们布好菜回身,客套地笑了笑。
“嗯。”无戏点点头,“都出去吧。”
“哈哈开动。”我笑着想要跑去桌边,不期给他一手勾住腰动弹不得,只好嚷嚷着,“干啥呀,别闹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讨人厌的家伙,我对你这么好,你就夸我一句没下文啦?”他委委屈屈的声音飘入我耳中,我回头看他,正好对上他那双含着怨闪闪动动的弯弯美眸。
“哎呀,你怎么老喜欢我夸你呢,别人夸你相貌俊啦,你还生气地瞪他们,夸你英明嘛,你又说是人家违心的话,阿谀奉承,你讨厌。我不喜欢夸你,你非要逼着我夸,你这人好矛盾。”我不住摆动着两只小胳膊,像只溺毙的小乌鸦,怎么划都划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怎么同呢。”他无限委屈地瞪我一眼,伸出一双手臂紧紧搂住我,“你是我打定主意要娶回家好好宝贝着的娘子,你说出口的话跟他们怎能相提并论?其他人夸我我才不要听,个个都是违心之言,只想着讨好我、奉承我,要讨我的赏赐。你就不同了,我要赏你什么东西还得经过你同意,奇怪的是你,我想哄你高兴送点珍贵的首饰你,还怕惹你不高兴来骂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