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是谁在叫自己?
好熟悉的声音。
气若游丝地在床上躺了近三日的人的睫毛突然一颤。
床边穿着一身宽大灰袍的人立即手上的包袱放下,带上帽兜遮住了大半张脸,匆匆离开。
不过跨出门后,又转身回来,解开了一脸愤恨的第五烟儿的穴道,抬起手对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第五烟儿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方才闯进来的那个人的踪影。
暗骂了一声,便回了屋。
关上门转身看向凤止时,双目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和震惊。
“我的天,你终于醒了。”
凤止试图说话,不过因嗓子太干,故而始终发不出声。
艰难的张开苍白干涩的唇瓣,无声的说道。
——是不是有其他人来过?
第五烟儿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将凤止扶好,慢慢地喂水。
虽然动作轻柔,但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别人死里逃生后都是先问自己的身体情况,你倒好,问的都是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
凤止咽下水,顿时觉得冒烟的嗓子得到了拯救。努力一下,断断续续也能发出几个音。
见凤止作死的节奏,第五烟儿面色难看,语气严厉道:“你少说两句话会死吗?”
凤止被突然长脾气的第五烟儿一吓,但并没有放弃询问方才的问题,看向第五烟儿的眼神中充满着执拗和警告。
“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想威胁老娘,这几日劳心劳力照顾你的人可是我老娘,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第五烟儿被凤止盯着火大,这几日的担心焦虑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
稍后,第五烟儿心情平复后,瞥了一眼精神不振的凤止,淡淡道:“方才确实有个老头来过,武功很高,打不过。”
指着桌上的一个鼓鼓的包袱道:“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我没有动。要不要打开看看?”
凤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第五烟儿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打着无数个死结的包袱。
打开的一瞬间,原本不太在意的第五烟儿淡淡扫了一眼,看清了包袱中的东西后,不由一吓。
这难得一见生在在冰川深处的疗伤圣物——冰芯蕊,数朵被乱七八糟捆在了一起,旁边还有一捆女子手腕粗的玉龙参,此外还有无数的奇花异草治疗内伤的圣品……
这手笔太大了吧!
就算倾尽一国之力也难寻这些宝贝,然而方才那老头却将这些东西轻而易举送给了楚止。
娘呀,这楚止的背景也太深了吧!
第五烟儿看见这手笔,顿时下定决心,此生要为凤止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死的抱着这条大腿。
回过神后,才想这条大腿目前还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伤者。
“这些东西,你要怎么用?”
凤止在第五烟儿打开包袱后,便知道方才在床边唤自己的人是谁了。
想到四年未见的老头,心中不由一暖,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那老头说不定一边口是心非的说着不管自己,一边又开始心疼自己这个小徒弟。
想到曾经在天山上的种种,凤止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笑意,但这笑容极淡,淡得连旁边的第五烟儿都没有发现。
看着桌上那堆自己只在《元天宝鉴》上见过的药材,断断续续开了口:“放着吧,传信,给暗盟,让,他们派大夫来。”
第五烟儿赶紧将这包东西收拾好,对着凤止道:“这是用不着你操心,你出事后,我就通知了你手下的人,想必大夫不日便到。”
听了第五烟儿此话后,凤止眨了眨眼,便安心睡了过去。
第五烟儿:“……”
这睡得这么突然,就不怕自己昧下这些无价的圣品?
看着这堆东西,第五烟儿也是心动得很。
凤止现在很累,根本无暇顾及第五烟儿的神情。
虽然闭着眼睛睡觉,不过却凭着一股毅力,作死地运气疗伤。
感受到空荡荡的体内没有一丝灵力以及破碎脆弱的经脉,凤止坦然接受,静等暗盟来人。
能从四位大宗师境界的手中逃出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全身而退,受点小伤也在预料之中。
熬了三日的第五烟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包袱藏好了以后,便出门为凤止准备一些流食。
没走几步,见来人不由一惊。
“是你?”
不过却被对面的人隔空点了哑穴,禁了声音。
老者隐藏在帽兜里面的脸看不清神色,不过说话间的语气有些愤怒急促。
“好你个女娃娃,你竟然出卖老夫。”
这个老头好凶!
第五烟儿此时已经被这个灰袍老者浑身都气势吓破了胆,连忙后退。
*
凤元国。
皇城戒严,来往行人匆忙,全城上下萦绕着一股低气压。
云煜宫外,凤离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寝殿内望了一眼。
没一会,两位老者结伴出来,但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老祖宗,皇兄如何了?”
凤天旁边的人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凤离,问及凤元道:“他就是长歌那丫头的孪生兄长?”
“嗯,是那丫头的兄长,好像叫凤离。”凤天应了旁边的人都话。
凤离有点受伤,有点难过。
这老祖宗的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什么叫好像?
不过这种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在心中连浪花都没有激起。
“皇兄的情况如何了?”
一旁是老者看着凤离摇了摇头。
“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完此话后,又忍不住碎碎念叨:“早就让他修养,少操心,结果不听,现在好了,药石无医,你们给他准备后事吧!”
“我这块招牌全部砸在他身上了,还真是欠你们凤家的。”
说完便如一道黑影瞬时移开,消失在大殿外。
凤离还没从凤煜活不长久的打击中出来,等压下心中的担忧便看见愤愤的人。
“前辈这是生气了?”
凤天看着与凤止面容相似的人,长叹了一口气。
沉重语气中多了一抹沧桑,“小子,凤元这个担子你皇兄抗不住了,将来希望你能与长歌兄妹俩守望相助,过些时日传信让那丫头回来吧。”
凤离望着凤天,一脸坚定道:“老祖宗,皇兄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无恙。”
凤天严肃脸上难得扯出了一抹笑容,伸手拍了拍凤离的肩。
“进去看看你皇兄吧。”
凤离对着凤天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抬脚进入了寝殿。
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凤天嘴角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年轻人经历过的是还太少。
命数难改啊!
清雅安静的房间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凤煜靠在床架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指尖与书页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稍时抬头看向进来的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你别危言耸听,前辈的话多数是气我没有听从医嘱罢了,信不得的。”
凤离从桌旁边顺了一根凳子坐下,将凤煜手中的书拿开,话中略带笑意道:“皇兄应该晓得,我不会信他。”
“但小妹信不信,这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凤煜面色一凝,淡淡道:“你居然威胁我。”
“哪敢啊。”
显然斗嘴,凤煜说不过凤离这个隐藏的无名居士,然而以自身不威自怒的气势还是能唬住笑得略贱的凤离。
室内的两人许久没有这般面对面说过话了,一时间畅谈甚欢。
凤离笑得坦荡,与平日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