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侯家,盛产皇后。
皇族中,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是侯家女,甚至本朝最为得宠的皇贵妃也是侯家女,还是皇后的亲妹妹,承恩公嫡次女。
一家有女百家求,侯家姑娘很抢手。借着宫里的优势,姑娘个个嫁进高门权贵之家。
正是因为侯家女子厉害,倒显得侯家男儿很是不济。
侯家现在的当家人承恩公,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早年,家中一切事务都听太皇太后的安排。这几年太皇太后避世念佛,他就听皇太后,自己妹妹的话。
承恩公世子侯家玉,是个标准的纨绔,读书武功没一样拿得出手,吃喝玩乐样样在行。靠着家里的关系,混进青山书院读书。他哪里是去读书的,今天后山烧烤,明天湖里摸鱼。先生们个个摇头,但又无可奈何。
教,教不了;咬,不敢咬;感化,人家不感动。先生们纷纷感愤,教书的最苦逼。
侯家玉进了青山书院,俨然成了不读书的代言人。身边聚集了书院里绝大部分纨绔,哦,也有例外。
谢町就是那个例外。
谢町也不喜欢读书,在青山书院,也是个令先生摇头叹气的学生,但他就是和侯家玉看不对眼。
谢町读书不行,身手极好,身边也有几个小兄弟。两方时常斗气,这时候身手好的就占了优势。
所以,侯家玉虽和谢町没什么深仇大恨,却恨毒了他。
这不,侯家玉不知打哪儿听说了长华出事,就觉得有了打击谢町的好法子,一到书院就冷嘲热讽,谢町又是个护姐心切的,年轻气盛,出手不晓得轻重,一言不和拨拳头,把侯家玉的鼻子打出了血。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是一般的权贵,诚恳道个歉,事情也就过了,毕竟双方都有错。
坏就坏在对方是承恩公世子。
承恩公侯家男子无用,女子个顶个地不好惹。这不,承恩公世子一气之下,就命手下把谢町绑回了家。一路上,绑着谢町的双手,牵在马车后头,游街似地绑回去了。
从谢家到承恩公侯家,要穿过京城最热闹的街道。
长华和葆琴坐在马车里,外面传来各种叫卖声、嬉笑声、争吵声,好不热闹。
此时的葆琴显得格外安静,一言不发静静坐着。长华回望她一眼,问,“葆琴,你继母如此待你,你不想反击吗?”
“反击?”葆琴无奈摇头,“阿姐说得容易,她到底是长辈,占着理法。我一个继女,一个晚辈,如何反击?”
“你继母要的是什么?”长华反问。
葆琴一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我过得不好,继母就开心了吧。”
“如果你过得好,过得越来越好,你继母是不是越来越不开心?”
葆琴彻底愣住。
她怎么没有想过?既然躲不开继母,只能祈祷她不要想起自己,她努力降低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努力讨好父亲,每次继母要对她做什么,她都见招拆招,疲于应付。正因为如此,她才想李代桃僵,祸水东引,才会伤害一直疼爱她的阿姐。她是做错了,但她也没办法,首先得自保。
“阿姐有好办法?”葆琴小心翼翼地问。
“把自己变强大,人人佩服你,人人羡慕你,人人称赞你,你活在众人的视线中,你的继母还敢轻易针对你吗?”
葆琴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她足够耀眼,足够出众,太子妃之位是不是如探囊取物?
葆琴垂下眼帘,试图挡住内心真实的想法。长华岂会看不出来,淡淡一笑,“今天就有个好机会,你若能顺利成功不伤毫毛地带回谢町,不正是你扬名的机会?”
明知阿姐是诱她出头,她却不得不接下。
马车停在承恩公侯家门口。
柔兆上前扣门,等了许久,才出来一个小厮,很不客气地问“找谁?”说明来意后,小厮一句“等着”,“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等,又是一柱香。
侯家,承恩公正在骂世子。
“逆子,把人绑回来干什么?”
侯家玉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老子的血不能白流。”
承恩公气得七窍生烟,“谁是老子?小兔崽子,想做谁的老子?”
一看苗头不对,世子立即上前,卖力地给承恩公捶腿,“老爹,消消气,您是老子,我是兔崽子。”
一句话气笑了承恩公,“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事?还不让谢家二爷把人带走,让未来太子妃亲自来领人。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和谢家保持友好关系,就是不亲近也不能树敌,你,小兔崽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世子冷哼了一声,“父王,我怎么不懂?皇姑祖母不是说了要试探试探谢家吗?这不正是个试探的机会?”
承恩公倒抽一口凉气,一掌拍在世子脑袋上,“臭小子,不装孙-子了?”
“装,就装你孙-子。”
“小兔崽子。”
侯家再次打开门,来的是二管家。
二管家趾高气昂地说,“我们侯爷叫太子妃进去。”
柔兆嗤笑一声,“太子妃叫谁?谁是太子妃?”
二管家一怒,“谢家长女,太子妃。”
“呵呵,”柔兆一怒,“看门狗,你乱叫什么?我家大小姐是未来太子妃,你是想陷害我家大小姐吗?”
二管家气得大吼,“爷不与贱婢说话,把你家主子叫出来。”
“贱婢应贱奴,主子见主子。你家主子不出来,派贱奴出来埋汰谁?我家主子可是正经的先帝御赐‘未来’太子妃,是你这个奴才等闲见得着的吗?”
一口一个贱奴,怼得二管家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手颤抖地指着柔兆,“你,你……”
周围路人议论纷纷,“是啊,的确失礼了,道歉,必须道歉。”
眼看情况不妙,门后的大管家出来了,走到马车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谢大小姐,我家侯爷请您进去说话。”
“大管家,男女有别,世子指名要我阿姐亲自来,我少不得陪阿姐走这一趟。只是,阿姐身份贵重,实在不方便露面,就劳烦大管家把二表弟谢町叫出来吧。”柔柔的女声响起,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大管家为难地说,“这领人的事,我等下人做不了主。请小姐亲自与侯爷交涉吧!”
“咦,听大管家的意思,二表弟竟不是来贵府做客的?”葆琴狐疑地问。
大管家一惊,不好,若是对方一口咬定谢町是来做客的,这事就难办了,“呵呵,小姐说笑了,哪有绑着来做客的道理?”
“什么?二表弟竟是被绑来的?”葆琴怒地说,“我竟不知,承恩公府何时有了府衙的权力?请问,二表弟犯了何事?为何贵府要绑他?”
话音刚落,大管家头皮一紧,“这,这,小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承恩公府一向奉公守法。”
葆琴追问,“既是奉公守法,为何随意绑人?尔等是想私设公堂吗?”
围上来的路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赞同霍葆琴的说法,有的甚至在人群中竖起了大拇指,有的说到底是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就是有水平。
见自家势弱,大管家急得冷汗直冒,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回话。
这时,“娘的,人是老子绑回来的。玛德,他把老子的脸打出血了,怎么,就许谢家打人,不许我侯家绑人?”
世子,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