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柔兆轻轻地为长华披上大氅。
“小姐,晚上看书伤眼睛,还是早些安置吧。”
长华坐在几案前看话本子。
这话本子写得真好,长华想,也许她也可以写写?
听了柔兆的话,她没有放下书,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咱们还得赶路。”
“小姐,您不安置吗?”
长华摇了摇头,“再等等。”
再等等?
这么晚了,小姐还在等什么人?
难道是,废太子?
哼哼,那个残,嗯,腿不好的人,怎么来?
每次不都是小姐去的?
正想着,门外传来叩门声。
轻轻的叩门声,在深夜特别清晰。
柔兆一开门,发现门外蹲着只小白猫。
“小姐,是长公主府的球球。”
“进来吧。”
球球很乖巧,听见了长华的声音,才迈步进屋。
见了长华,前腿一曲,算是行了礼。
接着,用右前爪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荷包,示意长华取下来。
柔兆上前,轻轻地解下荷包,递给长华,顺手抚了抚球球的头顶,笑着说,“你等等,我去给你偷些好吃的。”
“喵。”
柔兆出了门,屋里就剩长华和球球。
“长公主最近好吗?”
“长公主很好,特意让我来谢谢您。”小白猫喵喵叫。
“是谁给长公主下毒?”
“是负责照顾我的红云,但是她背后有人。
驸马顺着查了下去,线索到宫里就断了,依稀指向冷宫。”
冷宫?长华皱了皱眉。
怎么会是冷宫?
难道?
算了,还是等灰鼠王来传消息,再具体问问。
“皇后娘娘有说什么吗?”
“皇后娘娘很伤心,似乎娘娘已经猜出谁是主谋了。”
嗯。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知晓,长华便不插手了,一切由娘娘决断。
“不过,太医对长公主的毒,似乎束手无策,长公主想起您,特意让我深夜过府,荷包里有长公主写的信。”
长华打开荷包,取出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长华把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接着,拿起几案上的笔,迅速写了封回信。
写完后,她将信折起来,重新塞回荷包,挂到球球的脖子上。
“告诉长公主,我明日夜里会去她府上。”
球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长华笑着揉了揉她的下巴,“就你坏,晓得我明天出发去皇陵?去皇陵就不能去长公主府了?”
球球心虚地低下头,伸出舌头,讨好似地舔了舔长华的手心。
这时,柔兆端来了小鱼干。
球球一闻到味道,馋得顿时迈不开步子。
“去吧,趁热吃。”
见球球欢快吃鱼的样子,长华不自觉地笑了。
烛光为她投下一道剪影,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
隔天,长华先去松乐堂拜别祖母。
松乐堂里,父亲、王氏、谢畦、俊华、仪华都在。
父亲看着长华,默不作声。
王氏强忍着笑意,假装抹着眼泪送别长华。
心里暗暗祈祷长华再也不要回京城。
俊华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仪华送了方帕子给长华。
帕子上绣着岁寒三友,仪华说是她自己画的。
长华认真收好帕子,轻声道了谢。
谢畦沉吟片刻,掏出把匕首,沉声说,“阿姐,这个给你防身,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长华接过匕首,试了试,果然锋利,笑着道谢,叮嘱他这段时间,除了家和书院,哪里也不要去。
谢畦使劲点了点头,“阿姐,我晓得。
你放心,畦儿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回来。”
长华欣慰得看着他,“好,阿姐等着。”
二房三房的人都没来。
谢老夫人前几天就传话,叫他们不必过来。
二房特地送了银票来,说让长华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三房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估计三老太太还对长华不做太子妃这事,感到耿耿于怀。
拜别祖母后,就起身出门。
临出门前,哑仆拉着长华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无奈,长华只得让哑仆跟着。
谢老夫人说,哑仆有些拳脚功夫,跟去也好。
长华愕然,哑仆会武功?
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知道。
一行人出了垂花门,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位着玄色练功服的年轻人。
见长华出来,立刻握剑抱拳,“谢大小姐,在下金吾卫侍从,金五,陛下特命我等送小姐去皇陵。”
长华点了点头,转身登上了马车。
谢珖看着远去的马车,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拳。
他原本要送长华,却被拒绝了。
长华说,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别,就在松乐堂道别吧。
他无法,只得应允女儿的要求。
他真失败,先是妻子,他没护住。
如今是女儿,又被强硬押去皇陵。
他发誓,定要强大起来,再不任人宰割。
王氏一路走回院子,一路笑。
她太开心了,眼中钉终于离开了。
如今,谢家还有谁能与她争锋?
王氏回院子后,还不忘和两个女儿唠叨。
“哎,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哈哈,好好的太子妃,变成废太子妃。
这人啊,就得认命。
不是太子妃的命,硬刚,也是没用的。”
俊华奇怪的问,“阿姐没有硬刚啊,是她不要做太子妃的。”
仪华吃惊地看着她,好家伙,高人在这呢,这都看出来了?
王氏嗤笑,“你懂什么?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
长华呀,这是晓得自己做不了太子妃,这才说不想做太子妃的。”
俊华接着奇怪,“阿姐没说她不做太子妃呀。”
王氏反问,“不是你说的,她不想做太子妃?”
俊华,“那是我猜的,又不是阿姐说的。”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仪华抬眼看天,心里叹气。
废太子府。
程春明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废太子。
“公子,您真的不去送谢小姐吗?”
废太子淡定地坐着,“我一个残废,怎好随便出门?”
“不,”程春明还想解释,“您怎么是残废呢?明明是身残志坚。”
话音刚落就奥恼不已。
“我已派出爱宠代为送行了。”
啊?!程春明有些吃惊得看着废太子。
长华上了马车,刚坐定,脚边就攀着个小东西。
“嘿,是你啊。”赫然就是送给废太子的小公兔。
小兔子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吐出一张字条。
长华无比嫌弃地用帕子包着展开一看:
“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
字体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长华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腿都不好使,还说什么心啊?
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了擦纸,折起来放进随身的荷包。
擦过的帕子被她扔在了边上。
小公兔撇撇嘴,哼,都嫌弃我的口水,大小姐和废太子一样坏,以后,看你们嫌弃不嫌弃对方。
长华沉浸在“离心”上,忽略了小公兔的内心独白。
“大小姐,主子要回信。”
红着脸的长华气恼地说,“回信?没有。”
小公兔哀叹一声,看到边上的帕子,顿时眼睛一这,悄悄地凑过去,一点一点,把帕子慢慢地挪进自己的爪子里。
干完这一切,飞快地跑了。
一边用三条腿拼命跑,一边叹气,主子,小子我为了您牺牲了自己,这不,和您一样,少了一条腿啊。
长华的马车行出城外,与传信官擦肩而过。
“凉州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