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等到了入夜。
老小子抹着汗进了后院,“大侄女等急了吧,这几日到处是病患,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长华心疼极了,见老小子脸上写满了疲惫,便提议,“叔,再雇几个大夫吧,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半晌没有应答,才发现老小子竟歪着脖子睡着了。
长华立刻招来小药童,将老小子背进了厢房,放到床榻上盖上被子。
小药童安置了老小子,这才与长华说起原委。
近日,京城里生病的动物越来越多,而且病程都一样。
都是先发冷,浑身颤抖,再发烧,待烧退了,便发狂,见人就咬,便是平时极为乖顺的动物,都变得极其凶猛。
最后,力尽而亡,死后体内五脏六腑全都碎成粉末状。
长华的不安越来越大。
若真是如此,便是她也控制不住这些动物,到时候,万一整个京城内外的动物发起疯来,这还了得?
简直就是一场动物大战。
现下不过是些小动物,如果是猛兽呢?
她立刻提笔写了封信,叮嘱长公主,先将两只小奶豹关进笼子里,除了伺养的下人,其他人暂时莫要与之接触,等她通知再放出笼。
写完信后,立刻招来灰鼠送信。
信送了,长华陷入深深的忧思之中。
她虽能与动物进行沟通,可若动物一旦发起疯来,她的能力便无用武之地。
看来,幕后之人深知御兽之道,虽然幕后人不会御兽,但懂得破坏御兽者与动物之间的联通。
这,是个狠人。
怎么办?
长华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顿时陷入了两难。
如果要阻止动物发疯造成的危害,只有在他们发病的初期便杀了他们。
但长华不忍,更舍不得。
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更是伙伴,生活中相依为伴,战场上可并肩作战。
如果遇到些许小事,便舍弃了他们,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有解药吗?”长华突然发问。
她突然想到,既然是毒,便定然有解。
“有,”药童肯定地回答,“但是,暂时不知是何毒,故而……”
是了,世间这么多种毒药,不知是哪种毒药,如何才能解毒?
“只有先找到毒药,才能配制解药。”
小药童解释。
这个小药童也有很意思,学别的学得慢,老小子说他绑个绷带,丑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婆子。
可他学毒,却是一学就会,甚至不教也能触类旁通。
老小子曾气鼓鼓地说他是天生的毒人。
长华沉默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小药童脸色一变,“这么晚还有病患?”
他赶紧往前院赶去,良久不见回来。
可能真有新的病患了。
不想,院门一推,秦腾推着滑椅进来了。
“夫君?”长华诧异,猛然想起,她今日忧心忡忡,竟是忘记知会秦腾,如今已是深夜,难怪他会找来,顿时愧疚地说,“夫君,抱歉,我竟忘记知会你一声。”
长华的声音里透着懊恼。
秦腾笑着说,“小药童早已差人来通知了,我现在过来,是因为有情况。”
“什么情况?”长华一惊,腾地起身,“你受伤了吗?让我瞧瞧。”
说完便上前扯着秦腾的衣衫,硬要解开瞧。
秦腾尴尬地咳了一声,阻止她的动作,“没有,不是我。”
长华这才放了手,重光在边上偷偷地笑,三爷与夫人的感情真好。
“你来!”秦腾拉着长华往前院行去。
医馆的大堂正中,摆只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胸口中剑的黑衣人。
此刻,脸上的蒙面巾已经不知所踪,脸色苍白,浑身浴血,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黑衣人的旁边站着一匹狼,见了长华便伏下前肢行跪拜之礼。
“这是何人?”长华询问狼兵。
“夫人,此人乃是袭击谢俭华与其夫婿万良的黑衣人首领。当晚,我狼族突然出现,他为了救手下,自愿赴死。不想,被同伴出卖,从背后刺他一剑。狼族发怒,将其他人全部咬死,留此活口带回,供夫人询问。”
“干得漂亮。”转身示意柔兆准备些吃食喂狼。
长华问小药童,“此人可还有救?”
“夫人,此人有救,但须得师父出手,我去唤他。”
长华虽然心疼老小子累了一天,坐着便睡着,但救人要紧。
况且,她还要从他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消息,当下便默许了小药童去唤老小子。
老小子睡眼朦胧地出来了,一闻到鲜血的味道,立刻清醒了过来。
“艹,伤得这么重,剑锋若再偏上一点点,便连抢救的机会都没了。”
老小子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立刻就医治起来。
长华和秦腾返身回了后院等候。
“谢家已无当年之能,到底惹到了何人,如此紧咬不放?”
秦腾略一思考,“可能是宁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吧。”
长华已将御兽之能转嫁到了霍葆琴的身上,连陛下都认定谢家的能力在太子妃的身上,只等太子妃肚中的孩儿出生,再走下一步棋。
幕后之人的这番布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是冲着谢家来的,绑走一个二房的出嫁女又能有多大意义?
难道,是想将一切可能扼杀于摇篮?
那为什么不杀谢家女,只是绑架呢?
难道,是想彻底掌控谢家的血脉,从此将谢家之能沦为皇家的私产?
那么给动物下毒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在长华的布局下,谢家之能已避人耳目地转到太子妃身上,难道幕后之人还要针对太子妃?
太子妃是上了玉碟的皇家人,若有御兽之能,不正好是皇家得利吗?
难道?!
长华不安地起身走动,幕后人已经知道霍葆琴只是谢长华推出的一个傀儡?
这事,毕竟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长华知道霍葆琴终有一日会漏馅的,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人这么快便勘破了玄机。
“未必,”秦腾突然说道,长华转身看向秦腾,“幕后之人未必勘破你设下的障眼法,只是太子妃在她眼中也是阻碍,故而谢家和太子妃,那人都要除掉。”
秦腾的一番话顿时令长华豁然开朗。
果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长华始终站在谢家的角度看问题,秦腾却是站在大局上看问题,一下子便能看中问题的症结所在。
长华佩服之余,不禁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夫君,今日叔救了无数病患,动物们一旦中招便会发狂,那时便是我的指令也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