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大霍氏,痛苦挣扎煎熬了整整一夜。
她的叫声从最开始的嚎叫,慢慢变成呻吟声,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毫无声息。
两个宫人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毕竟是小皇子的生母,万一有个不妥当,她们也逃不开罪责。
终于熬到第二日。
宫人壮起胆子进去查看,大霍氏虚弱无力地躺着,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宫人悄悄伸手往她鼻翼试探。
还好,还有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宫人放下心来,刚想转身,大霍氏毫无征兆地张开眼睛。
宫人大惊,大霍氏的眼瞳竟变成一条细缝,直竖在眼睛中间。
她吓得连连后退,像支利箭般退出牢房,用力锁紧牢门。
直到出了牢门,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同时发现自己冷汗淋淋,里衣都湿透了。
“真是见鬼了!”宫人腹诽,大霍氏太诡异了。
难道,太子当真是大霍氏害的?她根本就不是人?
不然,怎么会有细缝般的眼瞳呢?
她以为自己探查到了真相,吓得魂不附体,也因为害怕,决定把看到的景象烂在肚子里,不敢告诉任何人。
葆琴终于缓过一口气。
她遭了整整一夜的罪,恨毒了媚昭仪,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这个像狐狸般狡猾的女人,绝没安好心,她就是下药折磨自己的。
不过,听太医的口气,她的命是保住了。
她又高兴了起来,昨晚的苦没有白受。
她必须活着!因为她有小皇子!
只要保得命在,她就能重回权力的巅峰。
她阴冷地看着牢门,只要她活过来,活着走出地牢,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些不把她当人的人。
葆琴止住血保住命后,又开始作妖,拼命地吵闹,要回自己的儿子。
葆棋听到消息后,再次来到地牢。
几日不见,大霍氏似乎发生些许变化,但细细看去又似乎没有变化。
她不急不躁,静静地站在边上等葆琴醒来。
葆琴慢慢睁开眼,看到了站在边上的葆棋。
年轻貌美的脸庞上,噙着浅浅的笑意,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无比娇艳。
“你很开心吧,看我笑话很开心,是吗?”葆琴恨恨地说。
“是的,我很开心。”葆棋温婉地点头,竟毫不犹豫地承认。
“你,放肆,竟敢如此回话。”葆琴有些歇斯底里。
葆棋不温不火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报复后的快意。
“我为什么不敢?姐姐如今已不是太子妃了,但我还是良娣,用得着怕你?”
“你果然是狼子野心!”葆琴咬牙切齿。
“狼子野心?这四个字不是应该形容姐姐你吗?”
葆棋一步一步逼近葆琴,“是你抢了原本属于长华姐姐的太子妃位,是你威胁邹嬷嬷害死了我的母亲,是你利用父亲想要权势的心,妄想将我送上诚王的床。
可惜啊,你失败了,还是惨败。
你坏事做尽,以为人人要捧着你,让着你,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进宫便是要亲眼看你从神坛跌落,看你在泥地里挣扎,看你从高高在上,到一无所有。
我的好姐姐,你的悲惨就是我的快乐。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邹嬷嬷的事。”葆琴恍然大悟。
葆棋想到母亲,心里便涌上无尽的恨,“是的,母亲也早就知道邹嬷嬷背叛的事。
只是,她那时已病入膏肓,只能想尽各种手段吐药,努力恢复了些力气,悄悄地写下血书,将一切告诉了我。”
“你既然敢害我母亲,想必也做好了被我们报复的准备,今日又何必指责我呢?”
“邹嬷嬷那个蠢妇,我明明叮嘱她,让她亲自动手收拾太太的身后事,却偏偏还是被你抢了先。”葆琴恨恨地说。
“姐姐,你当然无法理解败在哪里!因为你的心里只有权势,没有亲情。否则,你也不会为了入东宫,而舍弃了疼你爱你的外祖家!
我与你不同,我重情。母亲的身后事,我无论如何不会假她人之手。
正因为母亲懂我,所以,她才会放心大胆地直接将血书捏在手心里。
她知道,我一定会亲自为她净身更衣。“
葆琴无比气愤,她冲葆棋大喊,“你大概忘记了,你如今的荣华富贵是谁给的了吧?”
葆棋回视着大霍氏,一定一句地说,”荣华富贵?呵呵,姐姐,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眼里只有利益而无感情?”
“感情?你同我谈感情?你的母亲刻薄寡恩,我不该报复吗?你我皆嫡女,你活成了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我呢?我算什么?”
葆琴嘶吼,“她还害了我的母亲,我不该报复吗?”
葆棋悲凉又怜悯地看着陷入疯魔的姐姐,“姐姐,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是母亲想嫁给父亲吗?她是梁王嫡女,如何肯低嫁为填房?是父亲使了手段,外祖父无德,硬将母亲下嫁,害母亲一生凄苦。”
“明明是父亲无良,为了权势,为了顺利迎娶我的母亲,对你的母亲痛下杀手,你不该怪的是父亲吗?”
“哈哈哈哈,笑话,不愿下嫁?!你别再为你母亲开脱了,若不是她,我的母亲不会死。”葆琴怒,“况且,这并不是你的母亲虐待我的理由!”
葆琴忆起往事,泪流成河,“母亲去世时,我才在襁褓之中,什么事都不懂。小时候,我当她是亲生母亲,爱她重她,她总是冷着脸对我。
我那时不明所以,总是暗暗哭泣。
我不明白,我是她的女儿,你也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永远冷脸对我,却笑脸对你?我比你差在哪里?为什么你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我永远捡你剩下的东西?
后来,我渐渐长大,才明白原来她不是我的母亲!”
葆琴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真的很可笑,竟然认贼作母!”
“我的母亲不是贼,她也只是个可怜人,一个被礼教压得不敢反抗,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可怜人罢了。”
葆棋摇头,“母亲是做错了,她不该苛待你,但你,毕竟有谢家护着,到底毫发未伤,你怎么忍心害她性命?”
“毫发未伤?”葆琴冷笑,“我的母亲若在,我何苦拼命讨好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