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曲仁猛然将元氏扯翻在地,一把拉起头上已经流血的女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元氏,怒道:“你到底是猿精!树精!还是狐精!滚回你的精巢里去,否则休怪我请法师拿你!”
曲仁这几嗓子起了作用,刚才还暴虐无忌,怒目圆睁的元氏瞬间变得无辜起来。只见她先是透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转而又把疑惑的目光看向曲仁和曲赛花。
当目光落到曲赛花流着血的头上时,猛然跪爬到曲赛花身旁,伸出双手要去搂抱她。
在父亲怀抱里稍有了些安慰的她,被猛然爬到身边伸出双手的元氏给吓得“妈呀”一声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房里的床上,父亲则坐在床头边上的一把木椅上,正用一种焦灼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看着养父如此呵护自己,睁开眼的她满面流泪,嘤嘤啜泣。
曲仁正想伸手为女儿拭泪,女儿却猛然站坐起身来,大瞪着双眼,用一幅男性老者的腔调说道:“儿啊,为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回地府之前,把那个‘延寿’的方法说给你,并提醒你有三种人在世上易招人算计。”
曲仁一听,此时女儿的声音正是自己父亲的声音,说话的内容正是自己在坟茔做梦时与父亲说话内容的继续。蓦然明白父亲魂魄已然附在了女儿身上,正借女儿口传他心腹事,于是,赶紧跪在床榻边磕头说道:“儿子愿听父亲教诲,您请说。”
曲赛花仍然持着老者声音说道:“世人最容易遭受他人算计者有三。其一,功高盖主者;其二,才高八斗者;其三,家趁万贯者。你虽然不比家趁万贯者富厚,但你的产业、私财也可足以使人垂涎。
为父再告诉你何以延寿。袁黄曾说:命数是可以改变的,一个命中注定吃苦的人,但他做了极大的善事,这大善事的力量就可以使他变得快乐;同样大善事也可以使短寿者曾寿。
积恶的人,同样可以使福变成祸,富贵长寿变成贫贱短命。所以,造恶自然折福,修善自然得福。
积善要积真善方可获褔寿,真善则是有益于他人,有益于社会。积善的形式颇多,最直观,也最适合我儿你的方式便是:舍财作福。
舍财作福,顾名思义,舍去身边浮财,内以破悭,外以济贫,荡涤私情,祛除执吝,内可作福延寿,外可积善扬名。”
曲赛花说到这里时,打了几个出神,神情猛然倦怠,懒懒的看着曲仁,说道:“爹,辛苦您啦,您不要责怪娘,咱家发生的事情恐怕是要被那个卦师给言中了,女儿好替爹担心。”
曲赛花说到这里又抹起泪来,看情形她对刚才被爷爷附体的事情毫无知觉。
曲仁被养女的真情给感动,他想着父亲刚才的话,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儿,心中酝酿出一个舍财作福的计划。
曲仁正要把这个计划中有关曲赛花的部分告诉她,突然看到门前人影一闪,曲仁脱口问道:“谁在门口?”
话音刚落,元氏的贴身丫鬟来香低头小步走进前来,说道:“回秉老爷,太太牵挂小姐伤情,本想亲自来看望小姐,一怕老爷气盛,二恐小姐害怕,故此迁奴婢探视。”
“回去告诉太太,老爷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老爷不与他计较就是。现在小姐情绪已经稳定,她尽管过来就是,正好老爷有事给他商量。”
来香不敢怠慢,出门正要去回禀夫人,门口已然传来元氏的声音:“宝贝女儿,恁可别记恨娘,娘是被那个狐宿害的,那个该天杀的狐宿,找谁不好,偏偏找上老娘,害的得女儿平白受伤…”
刚要出门的来香,急忙闪身门旁,将哭哭啼啼的元氏让进房里。
曲赛花听到元氏的哭声,知道她依然清醒,那个什么精已然离身,便挣扎着下床想去迎元氏,才想往床下伸脚,却被曲仁止住。
这时,元氏快走两步,坐到床头将曲赛花揽在怀里,哭着说道:“宝贝女儿,老爷若有个三长两短,咱娘俩还要相依为命,娘又没生个一男半女,老来总是要指望女儿,曲家这一片家业总是要指望女婿打理,你想,娘咋舍得打你骂你?女儿啊,你可不能记恨娘!要恨的总是那个狐宿…”
元氏正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她话中的‘三长两短’、‘曲家的家业’刺激着曲仁。这要是在清明之前,曲仁听后定然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一番。
而今不同,虽然也受刺激,却神情坦然,心情平淡,他打断夫人的话,说道:“既然夫人提起曲家家业之事,我正好有个决定告诉你,为了破解签文凶象,延我寿限,我决定布施穷苦,以求积善。我现在虽然不能效法佛门舍掉六根,忘去六尘,但是散去身边浮财还是能做得到。故此从明天起,我便先从解铺、布庄做起,而后把土地散给佃农,再之后便去广宁寺捐钱,请普慈方丈主持施舍仪式…”
不待曲仁把话说完,元氏猛然从床头站起身来,吼道:“您疯了,自己活不成,也不让俺娘俩活啦是不?好在我跟你一场,难不成要落个流落街头,饿死巷口的下场。”
元氏说话声音虽大,去没有了底气,说完便跪在曲仁脚下,两手抱住曲仁的双膝,委屈的抽泣起来。
曲仁沉思半天,扶起夫人,说道:“散尽家财以后,我便留在广宁寺修缘,允你另嫁就是。”
元氏听后,悲声大恸。她哭累了,抬头看着曲仁说道:“老爷出家也好,归天也罢,您离家之时便是妾身辞世之日,以此彰显妾身从一而终的品德。”
曲仁看着话出决绝的元氏,念起夫妻情分,又看了一眼透着无依、无助眼神的女儿,怜爱之心骤起,思量再三说道:“我离家之前,分别给夫人和女儿留下一笔银两,包你二人今生衣食无忧也就是了。何必寻死觅活,况且此举能延我寿命,难道夫人真把我当成将死之人?难道夫人当真不愿老爷延寿?”
元氏了解曲仁,知道他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人,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寻思半天,这才娇声娇气的说道:“老爷,女儿赛花年龄尚小那懂打理钱财,何必单独留予,我年老寿终以后,曲家所有一切还不是都归了女儿。所以,老爷一并将女儿那份交由妾身打理,您看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