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顿时瞪圆了眼睛,他做梦都想不到,李光旭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又隐约察觉到其中的奥妙,只是其中还有诸多疑问无法解答。
李光旭则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如果顾书记在这场较量中落败,就势必要给吴慎之一个交代,否则,这场风波就无法收场了。而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毕竟,他们的公开反目,是从到本省上任之后发生的,我和吴家的关系历来不睦,所以借机挑唆,最终酿成了这场冲突,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这个理由都能说得过去,双方也最容易接受,而那时候的我,已经赋闲在家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摆布,眼睁睁看着大刀砍下来,连躲都没地方躲。”
林海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您刚刚还说我太悲观,可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怎么也莫名的悲观起来了呢?说到替罪羊,我看王大伟才是最有可能的,在整个事件中,属他蹦跶得最欢,时刻都冲在最前面,这是有目共睹的啊。”
李光旭摇了摇头:“大伟肯定会受到些波及,但他毕竟是做具体工作的,侦破刑事案件是他的职责所在,抓一个做具体工作的警察当替罪羊,是很难服众的,甚至在公安系统内部,会引发极大的震荡和不满,顾书记不会那么傻,吴慎之更不可能那么好糊弄,况且,王大伟的的份量和级别都差很多,换言之,不够做替罪羊的资格。”
林海低着头思忖片刻:“也罢,你只是考虑了顾书记落败,但从目前的局势上看,更可能落败的,应该是吴老爷子吧。”
李光旭苦笑着道:“假如吴慎之落败,那我的下场同样会很凄凉。”
“这又是什么道理?”林海不解的问。
“你恐怕不知道,当年苏鹏之所以风光大葬,而且省委对他的一生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这些都是他生前和顾书记的一次长谈换来的。”李光旭说道。
对于这件事,林海是知道的,只是不清两人到底聊了些什么,
当时的苏鹏处境岌岌可危,只要顾焕州再加把劲,他就面临身败名裂的下场,由此可以推断,那次谈话的内容,肯定涉及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书记肯定了苏鹏,就意味着否定了我,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嘛,太过复杂,而且,牵扯太多的人和事,我就不展开说了,总之,解决掉吴慎之后,多则一年,少则数月,他就会拿我开刀的,否则,对苏鹏的高度评价,岂不成了个笑话?”
苏鹏是吴慎之的铁杆死党,这在省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吴慎之垮台之后,势必涉及到对苏鹏的重新评价。
这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但又无法回避,毕竟,苏鹏不是一般人,是全省的三把手,副省级的大员。而顾焕州的政治抱负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含糊了事,必须给全省乃至全国人民一个交代。
难道......
还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缘由,李光旭就开口了。
“你就别乱猜了,这是团超级乱麻,谁也理不出个头绪,功过是非,都留给后人评说吧,总之一句话,把我揪出来,不仅可以堵上苏鹏的窟窿,还能稳定人心,可谓一举两得,以顾书记的政治智慧,肯定会这么做的。”
相比李光旭,苏鹏在省内的影响力明显要更大,追随者也更多,其中不乏手握重权的实力派,而这些人是不可能都清洗掉的,为了稳定全省的政治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肯定苏鹏,换取这部分人的信任和拥戴。
这就是所谓的驭人之术,奖罚分明,恩威并施,从这个角度上说,用一个李光旭换取自己的政治威信和大局稳定,确实在合适不过了。
至于所谓的同盟和亲密关系嘛,那压根就不在考虑范畴之内,恰恰相反,更能展现公正廉明的高大形象。
“所以,您更希望双方握手言和,对嘛?”林海问道。
李光旭坦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付诸于行动,私下里和吴慎之暗通款曲,就是想削弱顾书记的优势,最终让他们俩能够坐下来握手言和。”
说实话,李光旭的坦诚,让林海多少有些意外,毕竟,李大人是很少敞开心扉的,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甚至连一半都不说,全凭你去猜,像今天这样,直接把底牌亮出来,实在是不常见,冷不丁的,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思忖片刻,他这才笑着道:“既然如此,您应该把我的计划告诉吴慎之啊,刚刚不是说过了嘛,如果他对周海丰动手,这盘棋就必败无疑了呀,就算不告诉他,也可以把我送去省委党校进修,如此一来,等于给吴慎之争取点时间和机会。”
李光旭听罢,摇了摇头:“送去省委党校进修的事,压根就是个笑话,就算我批了,顾书记也不会同意的,如果做了,岂不等于公开和顾书记对立了嘛?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才不会做那么缺心眼的事呢?吴慎之搞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试探下我的虚实,或者是让我自断后路,说实话,此举有点自作聪明。我的手里虽然没什么牌了,但还没到任人摆布的地步。”
林海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李光旭继续说道:“至于没把你的计划泄露出去吗,则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在整个事件中举足轻重,正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我才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退而求其次。如此反复无常、十足的小人嘴脸,实在是很不堪,但对我来说,这些标签早就不重要了。”
“您说的这个人是秦岭?”林海试探着问。
李光旭微微一笑:“当然不是。”
“那又是谁?”
“你的红颜知己,未来的抚川市委书记,李慧。”李光旭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