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闭眼,泪水就漫湿了他的手指。
“还记着你跟我说过什么?”
“你说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固然有自己的感情,但不能改变他们犯下错事的事实。”
“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对待亲人,相比于我,你已经够仁慈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拿她的死来惩罚自己。”
话到此处,她的眼里才有焦距,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
聂江野抬手撕下额头上的绷带,即使过了一星期,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这是我二婶拿酒瓶子砸的,我完全可以避开,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要说服我的长辈,送我亲二叔进监狱,我并不可怜他,因为他坏事做尽,罪有应得。”
“有时候,利益当前,亲人比陌生人更可怕,他们逼得你万不得已反击,甚至把你往死路上逼,斗不出个死活不会罢休,你只是在保护自己,明白么!”
他眼神笃定,甚至一尘不染。
凉慕止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眼泪,只觉得他身上有股神秘力量,让她逐渐被说服。
她目光闪了闪,移开视线,声音又哑又暗,“道理我都懂,但我无法不伤心,真的。”
聂江野沉下气息,没说什么,突然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大掌抚着她的长发。
“伤心就大哭一场,哭出声来,但是不准愧疚自责。”
大义灭亲,人心都是肉做的,滚热鲜活,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
如同小舟找到港湾,小草依靠大树,鲜花看见朝阳,在他的怀里,凉慕止再无所顾忌,放声大哭起来。
心里的阴雾被他洒进来的阳光冲散,只留下清白,自在。
一个小时后,凉慕止两手揪着他的衬衫,脸埋在他胸膛里一阵阵抽噎。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然有一个小时之久,衣服都被她哭湿了。
“哭够了就去洗把脸,跟我下去吃饭。”他温柔地揉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逐渐安抚她的情绪。
凉慕止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走进洗手间洗脸,冰凉的水冲在脸上,她的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她也终于明白,她的哭,更多是因为心疼一个人的猝然离去,心痛一个生命带着遗憾和怨恨去到另一个世界,心痛曾经那么关怀她的亲人,一步步因为嫉妒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最后不得不投入深渊,了此残生。
出来的时候,聂江野换了一件衣服,看来是回过自己的房间了。
“走吧。”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凉慕止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那一秒,他似乎误解了什么,轻叹一声,上前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我很饿。”
凉慕止看着他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想解释自己不是为了这个而迈不动步的,到嘴的话,又被她咽下去,觉得没有必要说。
一楼没有人,凉慕止呼了一口气,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待着,等我几分钟。”
聂江野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然后朝厨房走进去。
凉慕止诧异,“你要自己做?”
“许久不动手了,正好温习温习。”他没有回头,径自走去开冰箱挑选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