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五个字,夏筱筱却像是费了很大劲才说了出来,那么的艰难。
恍然间,我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身前的光芒忽然消失,夏筱筱的离开,让我失去了屏障,仿佛置身于汪洋的大海,独自飘零,沉没。
夏筱筱,她不顾一切的保我护我,最终,却还是被她的父亲说服了,她,终究是放弃了我。
虽然,我不清楚洪帮帮主跟夏筱筱说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些危言耸听的话,要知道,刚才夏筱筱的态度是那么坚决,甚至说了,即使他父亲来,她都是这个立场,可,眼下,洪帮帮主没有来,仅仅一个电话,就让夏筱筱退缩了。要说我心里不伤感,是不可能的。
但,再伤感,再孤零零,我也无法责怪夏筱筱,我知道,她尽力了,为了我,她真的尽力了,她为我对峙众多洪帮的人,最后争取到了让我逃出去的机会,是我没有珍惜,后来,她又为我不顾所有的挡住洪帮人的攻击,甚至大发怒火。
可终究,她还是因为她的父亲,无法再护我了,从她的神『色』中,我能感受到她的苦楚和无奈,我很体谅她。我也明白,像她这样的身份,出生在黑道世家,她的家庭肯定复杂,由不得她任『性』,她肯定也不敢轻易触犯她父亲的威严,若不然,先前楚杰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纠结。如果她可以洒脱任『性』,她绝对会第一时间拒绝楚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夏筱筱再强硬,也强不过她的父亲,她身为黑道公主,表面看似风光,实际也有她的难言之隐,她的很多东西都身不由主,连婚姻大事都如此。正是因为理解她,我才不怪她。
看到夏筱筱那样自责,我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然后抬眼,看着夏筱筱,感激道:“没事,谢谢你!”
听到我这话,夏筱筱眼中的伤感更浓郁了,只是,她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咬着嘴唇,偏过头,不忍看我了。
这一下,刚才还处于愤怒状态的邵渊寒,瞬间就绽放了异彩,他恢复了他冷面判官的姿态,十分轻蔑的俯视着我,淡淡道:“许灿,人一生,机会其实不多,你却不知道把握,还一错再错,不知死活,跟洪帮作对,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罢,他整个人直接就俯下了身,握手成爪,直取我的颈部而来。
我的生命,再次飘摇了起来,眼看就要终结,但,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突然,一道沉稳的声音破空而起:“等等!”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显然,不是夏筱筱发出的。
现场,除了夏筱筱,竟然还有人敢出来阻止洪帮办事,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对于这一奇迹,人们都感到好奇,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看去,连躺在地上的我,都忍不住偏过头,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这个人,赫然就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牛厅长。
按理说,牛厅长也可以算的上是白道的大佬级人物,毕竟,他手握重权,地下界的人见他应该就是老鼠见了猫,得躲着啊,实际却不是这样,在洪帮以及楚家的威势下,牛厅长似乎就有点渺小了,甚至,邵渊寒都敢当着他的面杀人,可这个牛厅长,也无法表现出什么脾气,就连等等两字,他都说的很没底气,感觉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喊出来的。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牛厅长终于还是站了出来,他直面邵渊寒,和气的劝解道:“邵长老,稍安勿躁,你德高望重,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呢,许家,跟我有点关系,我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放过许家小孩吧!”
开这道口很难,但一说出来,牛厅长还是说的有条不紊,显然,他是看在别墅主人的面上为我求情,让濒临在死地中的我,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我紧紧的盯着这根救命的稻草,眼有希冀,心存感激。
只是,牛厅长的面子,好像不够大,邵渊寒压根就不在乎,他只是很淡然的说了句:“牛厅长,你一直在现场,就应该清楚,许灿刚刚的所作所为,是完全不把我们洪帮放在眼里,我已经给了他机会,可他不要啊,他还想着纠缠我们大小姐不放,你说这样一个顽劣分子,我要是放过了,我们洪帮的脸面往哪搁!”
邵渊寒是个聪明人,即使他不在乎牛厅长,但,他说话之时,依然要搬出洪帮,用洪帮来做支撑,毕竟,牛厅长再怎么说,都是有权势的存在,也只有用洪帮的名号,才能把牛厅长给震慑住。
不过,牛厅长就算畏惧洪帮,就算可以不给我许家的面子,可,他作为省城的父母官,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他面前杀人,这相当于是打他的脸,所以,牛厅长顿了顿,又继续道了句:“邵长老,无论如何,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又有这么多人在场,你当众杀人,总归不好,你还是给我个面子,先放了许灿吧!”
牛厅长的话,说的挺含蓄,但,邵渊寒这个目空一切的洪帮执法长老,听着还是不乐意,他见牛厅长一而再的多管闲事,他威严的脸都现出了怒意,倏然一下,他便蹲下了身,一把掐着我的脖子,把瘫软的我从地上给提了起来,然后对着牛厅长愤愤道:“牛厅长,你应该知道我的风格,我办起事来,没有人情可讲,大小姐的面子,我都没给,你觉得我会给你面子吗?告诉你,我今天一定要处置了许灿,大不了你就依法办事,把我抓走!”
对邵渊寒来说,杀人就跟杀只鸡一样,他压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即使被抓了,恐怕,他随随便便都有路子出来吧,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牛厅长,说完话,他还加大手中的力度,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
我整个人都悬空了,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想呼吸,都那么困难,感觉越来越窒息,我脑壳上的青筋都暴涨了。
这个邵渊寒,摆明了是想当着牛厅长的面掐死我。
牛厅长见到邵渊寒如此,他眼里也闪现出了一丝怒意,但这怒意维持了紧紧不过一秒,就立马消逝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却仍然救不了我,他也无奈,或者说,他心里清楚,凭他的实力,是无法从邵渊寒手中救下我的,他只能略带惋惜的看着我,对牛厅长而言,该做的,他都做了,即使我死在这了,牛厅长也不算失职。
或许,其他白道上的大佬,也知道这个道理,无论如何,他们都在现场,要是他们一直无动于衷,就这样看着我死在他们的面前,那么,他们的声誉就会遭到影响,因此,另外几位白道上的大佬,在牛厅长劝解完后,都纷纷站了出来,象征『性』的为我求了下情,希望邵渊寒不要当场杀我。
他们的求情显得是那么虚假,做样子都做的不尽心,一点说服力没有,根本就阻止不了邵渊寒的动作丝毫。
我依然被邵渊寒大力举着,我浑身的疼痛已经被窒息的难受给掩盖了,在这一刻,我只感觉呼吸困难,很难受很难受,我的眼珠子都差点要爆出来了,生命垂危。
眼看白道的几个人物都劝解无果退出了,我毫无生的机会,突然间,黑道上又蹦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赫然是飞车党的老大,风辰,他忽然站了出来,对着邵渊寒十分客气道:“邵长老,洪帮乃省城第一大帮,一直是我们的楷模,是我们敬仰的对象,许灿就一个不懂事的学生,以前也得罪过我们飞车党,不过看他年纪小,我也就放了他,今天许灿确实损了洪帮的威严,洪帮立威是应当的,但这事教训教训他就可以了,没必要到杀人的地步,传出去对洪帮的名声也不好啊!”
终于,风辰还是忍不住了,勇敢的站了出来,为我说了句公道话。
要知道,洪帮可是省城最牛的帮派,是其他小帮派要附和的对象,以前飞车党派杜鹏飞接近夏筱筱,也就想沾点洪帮的光,谁敢轻易的去得罪洪帮啊,但是,风辰为了我,却不惜冒着得罪洪帮的风险,说出了这一番话。
如果说,白道上的人出来为我求个情,这说的过去,毕竟他们要走下过场,但,黑道上的人,为我得罪洪帮,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风辰的出现,还是把现场的人给惊住了,就连夏筱筱,都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打量着风辰,对于我和飞车党之间的仇恨,夏筱筱是最清楚的,本来,我安然的从飞车党大本营走出来,她就比较奇怪,现在,在这个大场合,风辰竟为我求情,她怎能不惊奇。
甚至,冷面判官邵渊寒,都被风辰给惊住了,他不由的放低了手,让我的脚可以站到地上,不至于窒息而死,但,他掐着我脖子的力道,还是没变,我的命脉依旧控制在他的手掌之中,他很不解的看着风辰,厉声道:“风帮主,洪帮办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飞车党指手画脚了?”
虽然,风辰的话,说的十分委婉,但不管怎样,都算是跟邵渊寒作对了,邵渊寒当然不会给风辰面子。
风辰,作为一个帮派的老大,他的威严,却完全被洪帮的一个长老给碾压,邵渊寒的话,直接让风辰有点哑然了,他没敢继续顶撞,只是目光悄悄的对准了我,等待我的指示。
在这生死一刻,我完完全全的感受出了风辰的忠心,我也确实需要帮助,但,我不可能拉别人下水,虽然,飞车党暗中已经成为了我的势力,但,我又太清楚,飞车党在洪帮面前,就是杯水车薪,风辰即便竭尽全力帮我,也没有用,反而会害了他自己,所以,我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的指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邵渊寒太过嚣张和霸道,让人心生不爽,又或许是因为风辰的影响,反正,在风辰说完话后,又有包括兄弟会会长在内的几位黑道大佬,站了出来,替我说了几句,不过,这些,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小的帮派,也是一些和洪帮关系不怎么样的帮派,他们纷纷开口为我说话,这也许,就是小帮派对大帮派的霸权主义的一种宣誓,一种不满,只是通过我这个引子,给点燃了出来。
虽说,他们在这个大场合,都没什么话语权,但他们的站边,也消磨掉了我孤立无援的处境,更体现了弱者的一种悲哀,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都站到了我这边,议论声之中,也不乏有帮我说话的,说什么,我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本来朝着洪帮一边倒的风向,开始发生了转变。
事情,总算有了一丝转机,我绝望的心,也得到了一点点的欣慰。
但,这一点欣慰,很快就消失殆尽,因为,舆论的压力,不但没有阻止邵渊寒的暴行,甚至还激怒了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帮我说话,邵渊寒直接就爆发了,他猛地一声怒吼,道:“谁再敢帮许灿说话,就是公然和我洪帮作对!”
一句话,顿时震的全场议论声戛然而止,而邵渊寒,在话音落下之后,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散发开来,变得异常强劲,绝境中的我,不仅要承受他掐我脖子带来的窒息,还要承受他气势扑面而来的压抑,这种感觉,真的太过难受。
只是,我再难受,也没人敢为我说半句话了,洪帮的威严就是这么可怕,邵渊寒的雷霆一怒,一下就震慑了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是各怀心思的看着我,神情不一。
邵渊寒见到场上的人都被他喝住了,他的表情里不由的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继而,他冷着眼看向了我,语气森森道:“许灿,告诉你,洪帮想杀的人,就没有能逃的掉的,既然我决定了要你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你给我去死吧!”
说完话,邵渊寒的眼里瞬间蹦出了极猛的凶光,这一刻的他,就仿如阎罗转世,他眼中的凶光一闪,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他掐紧了我的脖子,再次把我给提了起来。
邵渊寒,非常非常强,再厉害的高手,被他这样掐着,恐怕都会变得软弱无力,更别说是我这个深受重伤的人,我想反抗,却始终徒劳,越来越重的死亡气息压制着我,让我的呼吸越来越弱,我的双眼都渐渐模糊。
偌大的院落,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在见证我的死亡,死亡也确实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但,我仅有的意识还在,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更不能死,徐楠等着我,我爸等着我,我的好多兄弟都在等着我,我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更愤怒于邵渊寒的霸道无理,冷漠无情。
他的『逼』迫,让我心底的怒火慢慢腾升,死神的压迫,让我越来越想寻找生的希望,我体内的血『液』在翻滚,我胸腔中的气在沸腾,我的双眼,在急速的变红。
我越感觉窒息,我的眼,就越通红,我憋着的气就越狂猛,我的力量在滋生,我的拳头,慢慢的捏紧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就在我快要失去理智轰然爆发的一瞬,突然,沉寂的院落上空,飘来了一道十分空灵的声音:“许灿是我的朋友,你们谁都不许伤害他!”
这道声音,来的异常突兀,音量虽不大,音『色』很稚嫩,但却像感染了魔力,具有十足的威慑力,一下就清除掉了邵渊寒浓浓的杀意,让他不自觉的缓下了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放下了我。
而我,在濒临爆发的这一瞬,乍然听到这道声音,就好像,一个快要发狂的人,突然被注『射』了一只镇定剂。
这声音,太过熟悉,熟悉的让几乎没了理智的我,猛地就苏醒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现场的人,全部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从院落的大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的步子,特别的轻,但却不是那种风一般的轻,而是身体的虚弱,让她的脚步很轻,很慢,慢的让人都忍不住想过去搀扶她一把。
阳光下,她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梳着一个俏皮的马尾辫,让她看起来青春洋溢,只是,她的脸『色』,却特别特别白,白的像病入膏肓的那种,白的让她又失去了青春的『色』彩,她,赫然就是当初几次救我于水火的,马尾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