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间,阴暗森冷。
前方忽有一队阴魂,沿着道路而来。
这一队阴魂,共计十六,分作两侧,各有八个,显得十分整齐。
而他们的衣着打扮,俱都相似,如人间官府的衙役,又各有制式长刀。
“两位便是先秦山海界来的生魂么?”
当头一道阴魂,行了一礼,这般问道。
齐宣点头道:“我乃先秦山海界弟子齐宣,这位乃是元丰山长老苏庭,今次有事来地府一行。”
苏庭看着这道阴魂,打量了一番。
这阴魂比之于周边其他的鬼魂,要显得凝实了几分,显然道行更高,地位也要更高。
倘如这个阴魂得以开悟,再进一步,修行的造诣,只怕堪比阴神,这放在幽冥之中,也算是了不得的鬼差。
“两位的到来,适才十方离雀已告知于葛判。”
这阴差统领说道:“阴天子准许二位入幽冥一探,但不得久留。”
齐宣看向苏庭。
苏庭摊了摊手,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齐宣吐出口气,才道:“我二人自然明白,不会扰乱人间秩序。”
那阴差统领应了一声,旋即说道:“葛判在前等侯,我等这便领两位前去。”
齐宣应了一声,又看向苏庭。
苏庭左右打量着这阴冥之地,十分好奇,压根没有理会的意思。
——
随着阴差领路。
苏庭与齐宣,走上了一段道路,宛如官道。
一眼望去,便见无数的魂魄,排着队列,懵懵懂懂,在前行走,旁边则是许多阴差,驱赶行走。
“这里便是黄泉路?”
苏庭这般问了一声。
阴差统领看了过来,道:“这里是黄泉路的末梢了,前头是望乡台,通常人死之后,魂归地府,过十三个地界,不过你们乃是生魂,阳神之辈,如神驾临,非是阴灵,故而无须走亡魂的道路。”
苏庭略微沉吟,摸着下巴。
齐宣看了苏庭一眼,才看向这阴差统领,说道:“葛判在哪一处等侯我二人?”
阴差统领说道:“葛判在迷魂殿前。”
随着言语,阴差在前,领着苏庭与齐宣,继续行进。
因是生魂,阳神至此,所以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
忽然到了一处,显得十分热闹,如人世间的庙会一般。
但苏庭一眼看去,只见许多残缺不全的魂魄。
“这是何方?”
“野鬼村。”
阴差统领说道:“他们十分凶厉,但惧怕阴差,而两位更是阳神真人,神威浩荡,这些孤魂野鬼,不敢临近的。”
苏庭应了一声,跟随往前行去。
走过这片地界,前方有座凉亭。
凉亭之内,有一口井,井水滚滚,往上冒出。
“这里就是迷魂殿?”
“不错,井中之水,死者亡灵至此,饮下此水,才算真正的鬼魂,葛判就在前方,等侯多时。”
——
走过了这里,前头便见一座城池,恢弘壮观,立在这九幽之间。
城门之上,挂着一面大牌,上面书写“幽冥地府鬼门关”七字。
当前一人,面貌苍老,身穿深色红袍,头戴冠帽,站在下方等侯。
这不是旁人,正是苏庭的熟人,不久之前才见过一面的葛判。
苏庭只觉得这老头的目光,显得十分古怪,似笑非笑,那一张老脸的表情,委实是让他苏神君想要锤上一拳。
“老夫姓葛,执掌察查司,今为地府判官。”
葛判往前来,道:“两位以阳神入地府,适才十方离雀传来消息,老夫已报知上冥阴天子,而今便随我入城罢。”
他伸手一挥,当下那十六位阴差,各自施礼,旋即告退。
齐宣朝着葛判施礼道:“葛判亲迎,晚辈着实惶恐。”
葛判挥了挥手,笑道:“不过区区地府一个鬼神罢了,不如修行有成的阳神真人,你等日后如能得道成仙,老夫也是羡慕不已的。”
苏庭四处打量了一下,地府阴冷森然,寒风凛冽,颇是渗人,但却也没有什么景观可言,他方是收回目光,看向葛判,悠悠道:“您老说得也是。”
齐宣闻言,面色微变,生恐葛判发怒。
葛判仿若不觉,只是拍了拍衣衫,才看着苏庭,说道:“这位小哥十分面善,倒与老夫一位熟人长得相似,适才见你阳神虚幻,不如这位先秦山海界半仙来得凝实,还以为个鬼魂来了,心中吓了一跳,只当是那位熟人遭遇不测……但想起这厮阳寿还长,才松了口气,毕竟祸害遗千年。”
苏庭暗骂一声,自然听得出来,葛判所言的熟人,就是他苏某人。
这老头儿骂人倒也不带脏字儿,果然是个老狐狸。
苏庭有心要回嘴,不过看了齐宣一眼,倒也作罢。
他自己不怕冲撞葛判,但齐宣可不敢。
而今在齐宣面前,他二者也只能装作不识。
毕竟苏庭与葛判两次交集,一次关乎二十八星宿之女土蝠暗中下界的事情,另一次则是关乎玄策大法师,以及齐岳一事。
这两次交集,俱都见不得人。
故而眼下也只装作不识。
“阴天子便在内中等侯。”
葛判作了个请势,说道:“两位请罢。”
齐宣施了一礼,连道惶恐,正要请葛判在前,却见苏庭已经走了进去。
“走哇。”
苏庭回过头来,道:“定在那儿干什么?”
齐宣默然片刻,旋即叹息了声。
葛判与苏庭早有交集,领略过这小子的行事作风,当下也不显意外,只是颇感无奈。
踏足内中,行过数里之远。
前方便是一座大殿,森严无比。
两侧俱是鬼将,气息强盛,不亚于阳神之辈。
“他们生前便是堪比阳神的人物,死后不愿转世,也不足以尸解成仙,也未能得受天庭册封,仅凭生前善事,成了幽冥的鬼将。”
葛判说了一声,看向苏庭,道:“老夫与你一见如故,倒可送你几张符诏,在你死后,可以在地府供职,凭你的道行,必不会是寻常的阴差。”
苏庭脸颊抽搐了下,翻了个白眼,道:“免了。”
他心中知晓,葛判这是在询问他,关于先秦山海界齐岳一事,是否会要了他的性命。
苏庭这两个字,也算回答。
不过这倒让苏庭想起,初次相见时,他也从葛判这里,讨了几张符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