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中，葛掌柜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葛氏只能小心地在旁边打圆场：“爹，莲儿又不认识吴公子，而且当时您也在，她也没说什么啊……”
当时反倒是杨若莲被吴雄说了难听的话，可现在葛掌柜却把这个错算在了杨若莲的头上。
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商人以利为先，尤其是葛掌柜这样的人。
莫说是从前捧着宠着的外孙女，就算是亲女儿，若是妨碍了自己的利益，那也是丝毫情面都不留的。
吴员外是福来客栈的大股东，可是没想到在吴雄走之后不久就派人送来消息要撤股。
甚至还说不要分红，只要回自己的本金就可以了。
葛掌柜根本不敢得罪吴员外，现在只能想办法把对方的银子凑齐。
可这样他们福来客栈就会陷入账上没有现银的巨大危机。
而这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杨若莲当时和吴雄的对话！
“不顾廉耻的已经成功让袁家下聘了，居然还去杨玉兰姐妹面前炫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真是丝毫脸面都不要了！”
葛掌柜猛地摔了两个茶杯，气急败坏地指着杨若莲。
后者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都跟着发抖。
她，她没想到，现在居然连自己的亲外祖父都如此指责她……
“呜呜……”
杨若莲捂着脸转身跑去了屋里。
葛氏一边心疼女儿，一边又不敢指责自己爹，只能哀哀道：“爹，这事儿真的不能怪莲儿啊，谁知道那个吴公子怎么那么向着他们……”
葛掌柜咬着牙道：“吴员外的夫人和水江书院的院长夫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那时候要不是吴员外正巧生了病，吴夫人分身乏术，说不准杨樟那事儿对方都有可能帮着出头。
现在吴员外病愈，吴夫人有了闲心，自然是向着自己的手帕交了。
还有那个桃华记，葛掌柜又让人去好好打听了一番，据说现在水江县里许多大家姑娘和夫人都是他们的客户。
夫人在各个府里的地位自然是不必说了，现在没人敢轻易去得罪桃华记！
也不知道那个桃华记背后的掌柜到底是何方神圣，反正葛掌柜是不相信杨家有这个本事盘下这么大的铺子的！
“爹……要不然我去找吴夫人谈一谈？”葛氏试探着问道。
葛掌柜坐到椅子上，身体微微佝偻着，明显有些颓败的样子，头发中似乎又冒出了不少银丝。
“不必了……吴夫人再如何也不会向着咱们了，何况你现在这身份吴夫人也未必乐意见你。”
葛氏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
的确……
从前虽然身在白杨村，可她儿子是县令，县城里一些大家夫人们的聚会总会派人给她捎信儿。
可自从杨宏达被判罪，尤其是前些天信任县令来了将杨宏达彻底逐出县衙之后，葛氏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
哪怕是看在葛掌柜的面子，也没人再愿意接纳她。
今时今日已经彻底不同了。
想到如今自己儿子颓败地和杨双林一起缩在白杨村，葛氏心中满是苦痛。
葛掌柜趁着这功夫便又提起了让葛氏尽快处理和离的事情。
“如今咱们客栈需要大笔现银入账，爹已经找好了合作的人，这人瞧中了你，你和离后尽快同他碰个面，早点儿嫁过去。”
葛氏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这，这难道是要把她做交易？
“爹，您……”
“现在别想别的，和离的事儿是咱们早说好的，你也不想再和杨双林那么一个窝囊废继续生活吧？”葛掌柜道，“等你嫁到了新府，到时候杨双林家的事儿便同你无关了，你照样是水江县让人称羡的夫人！”
葛氏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还是点了头：“我，我知道了……”
*
葛氏坐着葛老爷安排的马车去了白杨村。
距离杨宏达带着杨双林回到白杨村已经有几日了，而葛氏却是和杨若莲一起留在了福来客栈。
如今……
“哎呦，那不是杨家老二他媳妇儿吗？”
“现在是看老二和儿子都不成了吧，居然这么多日都不回来？”
“啧啧，养出那样的儿子，说不定是没脸回来！”
“是啊，要是我肯定没脸……”
马车里的葛氏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算是不想听到，可风卷着这些闲言碎语也不停地往她耳朵里灌。
葛氏咬着牙摸了摸袖子中的东西，现在也不得不狠下心了。
这个白杨村，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饶是知道杨双林和杨宏达父子俩可能过得不会太好，可真回了原来这家，才意识到到底是有多不好。
院门上被扔的全是臭鸡蛋和烂菜叶甚至还有臭豆腐，夏天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臭气熏天，周围飞着的都是让人恶心作呕的虫子。
葛氏拿帕子捂住嘴，才忍着恶心推开门进去。
院子里的情况也只是比外面略好一些，可也能感受到这些天的衰败凄凉。
葛氏过来的时候便顺着灶房的声音去了。
里面的杨双林正挽着袖子做饭。
如今儿子俄萎靡不振，妻女不肯回来，杨双林只能一个人扛起这个天翻地覆的家。
看到陡然出现在门口的葛氏，杨双林微微一愣，随即自顾自地继续做饭。
“你瞧见我就这个态度？”
葛氏有些不满杨双林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杨双林封掉了灶箱，将面条从锅里盛出来，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吃吗？”
葛氏咬着牙回了一句：“我不吃！”
“哦，那就算了。”
杨双林盛出了两碗面条放到桌子上。
然后葛氏就看到他坐在桌子前，自顾自地便吃了起来。
“你……”
“别打扰我吃饭，吃完饭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杨双林的声音是葛氏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平静。
葛氏微微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林……”
葛氏不由得有些忐忑。
她怎么听着杨双林这话和语气都和平时大为不同啊。
难道是知道了……
不可能啊……
然而杨双林没有再说话，葛氏一时间竟然也不敢再吭声，只在旁边看着杨双林把面吃完。